这些年，荣儿和媳妇一直在他们原来的制衣厂上班，女儿惠英和暖伯在老家生活。
惠英从小就很乖巧懂事，上小学那会儿，惠英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用电饭煲给爷爷煮好早饭后再去学校上学。放学回来放下书包就帮着暖伯忙里忙外，活脱脱一个小大人。
由于暖伯年纪大了，去农场上学路程远，荣儿担心年幼的惠英在路上不安全，就安排惠英坐村里接送学生的面包车上下学。
惠英学习成绩很好，在班里总是名列前茅，这也是荣儿夫妇觉得很欣慰的事情。
后来暖伯去世了，荣儿将惠英托付给了嫁在隔壁村里的姐姐家里照顾，自已两夫妇依然留在工厂里打工挣钱。
荣儿工厂里的宿舍条件还不错，是那种比较敞亮的大单间，每间房间睡十一二个人。后来荣儿找了女朋友，两口子在工厂里住集体宿舍住不方便，就搬了出来，在工厂外面租了间房子。房子离工厂有大概五六里路左右。
刚开始那会儿，荣儿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每天骑自行车载着老婆上下班。自行车骑了几年，有点破旧了，经常要维修，不但费钱，还耽误时间。有一次上班骑到半路车就坏了，荣儿夫妇只好跑着步去的工厂。
工厂对于上班迟到的工人处罚相当严苛，按工厂规定，迟到五分钟以内，要罚款十元，迟到五分钟以上罚款三十元，迟到半个小时，要罚没一天的工资。
后来，荣儿干脆花了两千多元钱买了一台崭新的电动单车上下班用。
冬季里，有雾霾天气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连早晨天亮都似乎比以前晚了那么久。
荣儿夫妇照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急匆匆地推着电动单车出了门。
大地一片灰朦。房屋、公路、路旁的绿化树木和早起忙碌的人们都被雾霾沉重地笼罩着。让人觉得压抑，喘不过气来。
今天早晨雾霾特别大，公路上的路灯早早地就关闭了。已经六点半了，大地依然漆黑一片。荣儿努力地盯着电动单车灯光照着的路面，也只能看见几米来远左右的范围。电动单车缓慢地蜗行着。
“前面路上躺了个人。”荣儿媳妇坐在后座上提醒着荣儿。
“看见了。”荣儿显得有点警惕了起来。
躺着的人蜷缩成一团，不知是受了伤疼痛难忍还是躺在地上太冷的缘故，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不时地发出阵阵微弱的呻吟声。
“快点走啦，别看了。”距离躺在路上的人越来越近了，媳妇在后座上催促着荣儿。
“还是去看看吧。”荣儿踩住了刹车，将车停了下来。
“别去看了，你没看到刚才有几个行人经过时也装作没看见吗！那人肯定是被车撞了，别去惹麻烦了。”媳妇提醒着荣儿。
“你先去上班，我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下。”荣儿吩咐看媳妇儿。
“你难道没看那个扶老人后来吃官司，赔得倾家断产的新闻吗？要去看你就去看吧。”媳妇负气下了车，朝工厂的方向奔去。
此时，那个为凉亭烧了一辈子茶水的楚伯，早伯故事里的侠义人物，红枫庄那些纯朴的人们。在荣儿脑海里浮现翻滚着，挥之不去。不知不觉，荣儿来到了躺在地上的人身边。
天已悄悄放亮，光线努力地穿透着浓厚的雾霾。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人们行色匆匆，瞟一眼地上的人儿，没有停留，都各自赶着各自的路。
这个世道变了，人们变得冷漠了，只顾自己，只顾贪利，已经没有了最起码的怜悯之心，就连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
可能是人们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干活，忙着赚钱养家糊口。甚至忙得忘却了亲情，哪还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呢！
“喂！老乡，这是怎么啦？”荣儿蹲下身去推搡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
龙儿又痛又冷，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搬弄着自已。
“荣儿，荣儿，我是龙儿，是你龙哥啊！”龙儿努力地挣开眼睛，发现是荣儿，那种他乡遇亲人的兴奋让龙儿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体力微弱的龙儿剧烈颤抖着的双手伸起来，似是要抓住荣儿，然而举到半空时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龙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东莞，怎么会搞成这般模样？”荣儿关切地询问着。荣儿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龙儿。
在荣儿的印象中，龙儿是大学生，是红枫庄里八九十年代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龙儿经常带幅眼镜，与人交淡时，时不时地推搡一下鼻梁上的镜架，总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在荣儿的记忆里，龙儿是那种温文儒雅，长得白净，才高八斗，很少话讲的文弱书生。
龙儿不是在家乡县城里的国营单位上班，还娶了个城里媳妇吗？听说后来还生了个儿子。龙儿彻头彻尾地变成城里人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莞街头呢？并且出了车祸躺在路上。荣儿百思不得其解。
龙儿没有回答，可能是昏睡了过去。
荣儿叫来了救护车，将龙儿送往了医院，并打电话给工厂的主管请了假。
经医院诊断，龙儿双腿有多处骨折，加上昨天晚上温度低，睡在冰冷的水泥路上时间太长，龙儿的身体现在极其虚弱。需要马上急救做手术。医院要求荣儿先预交两万元的医疗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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