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在棉纺厂挣多少钱？”程岚问一旁坐着的程敏。
“200多。”程敏回答。
“要不你去帮姐夫站柜台。”程岚接着说。
“那可不行，我上班哪有他时间随便。”程敏看看丈夫梁作铁说。
“是啊，她三班儿倒。”梁作铁补充道。
“那怎么办？”程岚、程敏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姐，我问你个事儿？”陶吉利皱了皱眉后说。
“什么事？”程敏疑惑道。
“现在这国营厂是不是可以办‘停薪留职’？”陶吉利问。
“好像有，我们厂王师傅好像就办了‘停薪留职’。”程敏回答。
“大姐，你不如也停薪留职，去站站柜台试试。”程岚跟着陶吉利的话补充下去。
“那不行啊，这一办工资可就停了啊！”程敏摇摇头。
“大姐，你就先试几个月不行再回去上班呗。”程岚很轻松地说。
这个程岚是程友最小的女儿，也是程家三个姐妹中学历最高的一个，中专毕业。程岚在中专的第三年便认识了在旅游街附近推着三轮车卖各种玩意儿的陶吉利，之后便有了一段时间的交往。这段交往是父亲程友极力反对的，尤其是程岚为了和陶吉利一起做生意辞掉了学校分配的制药厂捞药渣的那份工作，这简直快把程友给气炸了。但程友却始终没有拗过自己的闺女，半年后陶吉利和程岚在旅游街的一处小院子里结婚了。婚后和陶吉利一起在旅游街的主街租下一家店面开始做起了华服生意，很快就挣得了第一桶金。接着陶吉利几次南下进货，带回了不少的好玩意并开始尝试经验磁带和CD光碟。一次南下进货回来还给自己的老丈人程友捎来了一台红白游戏机，程友不仅喜欢这游戏机更喜欢小孩子，这台游戏机吸引着小外孙梁思齐和院子里的其他孩子。程友高兴地不亦乐乎渐渐地摘到了“陶吉利是个个体户，投机倒把没保障”的有色眼镜。那些年里陶吉利是成功的，所以程岚也是成功的。程岚辞去的是一个正式工的工作，相对于那个“停薪留职”来讲就是完全切断了后路，然而她成功了赚到了制药厂工人多少年都攒不出来的第一桶金。所以，当程敏提及“停薪留职”的事情时她说的如此轻松。
“不行，就先试试吧。”梁作铁听完了这些对话后说。
程敏没有回答眼神移向了一直没有作声的父母。
“嗯，不行再回去上班。”静默了半天的程友开始发话，而母亲秀琴则没有出声默默地把炉子上刚烧开的水倒进了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里。
“试试吧，大姐！旅游街的那个柜台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你在厂里干多少年也就还是现在这样。”有了成功经历的程岚更加安耐不住自己劝着姐姐程敏。
此时的陶吉利已经把该说的利弊都讲完了，默不作声地盯着大姐的回答。
“好，我回厂里问问怎么办‘停薪留职’。”沉默了一刻钟后程敏重要下了决断。
“那好！大姐，既然你决定了，为了你们两个生意好。我给你们弄点新产品来卖！”陶吉利提到的新商品是他从南方带回来的音乐光碟。90年代出内海市大多数家庭也都有了光碟机和音响，就是这光碟的种类还不是很多。陶吉利几次南下就是为了找到光碟的进货渠道，一有上新陶吉利马上就会去进一批新货，这东西到了内海就不愁销路。因此陶吉利提出让梁作铁和程敏去销售光碟也是对他们生意的帮助。
和大家想象的一样，程敏到了那柜台前站了几天生意就大有好转，她自己还做了一个账本把每一笔进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一长程敏还和主顾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一旦有上新的商品程敏马上就会打电话通知给他们。为此程敏还托中医学院的留学生给她带来一部二手手机。生意好起来这程敏的职就一直停着，两年以后竟然托人在单位办了内退。之后梁作铁工作了半辈子的文教用品批发公司由于经营不善资不抵债也开始进入了裁员阶段，这个裁员计划美其名曰“优化组合”。梁作铁很不幸地成为了第一批被“优化”下来的员工，也就是下岗了。这是程传铁很不愿意的事情，因为文教用品公司的工作虽然钱少但是轻松，毕竟是一个国营单位。下岗之后托亲戚找了一个流水线的工作，自由惯了的他哪能适应那流水线严格的如机器一般的工作，一个月后就主动辞职了。之前在文教用品批发公司梁作铁经常出差去外地给公司要账所以得到了很多出差的经验，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程敏负责前台卖货，梁作铁负责南下去进货。从梁思齐上小学开始两个人就靠着旅游街做生意的盈利生活着，期间有时生意好有时有亏空，算来算去平均下来也够了生活的费用。就在梁思齐上大学的那几年里旅游街开始升级改造，原本的铺子也要被收回了。这对家里的生意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不仅要给梁思齐供应学费而且家里刚刚买了房子梁作铁还得还贷款。那几年梁作铁和程敏可真是实实在在的苦日子。还好，有位和程敏认识了很久的主顾孙运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赚钱的地方。内海市的西区是外国人聚集的地方，那里供外籍人士休闲娱乐的场所林立。其中有一个名字叫做“博德维”的酒吧生意异常的红火，孙运在这家酒吧里参了一部分股份所以还能说上几句话。在孙运的运作下梁作铁和程敏每天晚上可以在这里售卖些影视光碟，并且摊位还是免费的。这样的安排让他们暂时地缓解了危机，并且还赚了一笔钱。然而没过多久命运又给梁作铁来了个猝不及防，酒吧的最大股东老麦克在公寓里洗澡时中了煤气去世了。老麦克的儿子小麦克从美国怀俄明州赶来一边给父亲办理后事一边接手了酒吧。小麦克不经常来中国，更不了解内海市的风土人情。接手了酒吧之后决定用美国的方式继续经营，这导致了其他本地股东撤资，其中就包括孙运。孙运撤资后，小麦克决定重新装修酒吧，酒吧一装修这梁作铁和程敏的摊位自然也摆不成了。一直到1年后旅游街提升改造完毕才重新租好店面重新开始营业。生意上的周折让梁作铁感觉自己的命运总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一旦遇上点什么事多年的积累就会变得无意义。梁作铁累了、倦了，所以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梁思齐能有一份工作本本分分的干下去，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这钱不看每个月多少，就看能挣多少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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