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小娟赌气将钱匣子扔在桌上，唰的一下打开，“钱爷，你瞧，这是我们姨娘全部积蓄，你该借多少合适？”
钱午生见钱眼开，哪还管小娟的奚落，忙捧着匣子一瞧，“怎么这么少？两吊钱而已。”
“唰”小娟将钱匣子夺了回来，“就这么多，你爱借不借！”
“你……”钱午生又要抬手打，可又想起小娟是大娘子的人，得罪不得，打不得，只得又把手放下。
钱姨娘看她叔父抬手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在他家挨的那些打，心里酸酸的就要流泪，可是转念又一想，若不是叔父收留，自己怕是饿死冻死街头也没人管，这会多少给些钱，全当是还了那些年的收留之恩。想到这，她抬抬手示意小娟将钱匣子拿了过来开口说道：“叔父，自打我进了柳家，按柳家的规矩，我每月只两百文的月钱，一年不动也只不过是二两零四百文钱，我进门两年，共攒得四两八百文，两年我给你四两多，我剩下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姑爷……不不不，柳老爷不贴补你一些吗？”钱午生没脸没皮的问道。
“老爷的银钱有老爷的用处，他不给我，我一个做妾的能伸手要吗？我若要了，以老爷的脾气不会不给，可是叔父，我上面还有一个大娘子，老爷身边是有正妻的，难道我比大娘子还重要？如果我伸手跟老爷要钱被大娘子知道了，我还活不活？我不想惹事，所以我安守本份，以前没有钱的日子我也过来了，何况现在吃穿不愁，我何需伸手跟老爷要钱？”
钱姨娘拎起那两吊钱，“叔父，我这里就这么些钱，你若需要就拿去，你若嫌少就算了。”
有钱拿总比没钱拿好，钱午生想都没想就把两吊钱抓在手里，掂了几下急急的塞进了怀里。
小娟一肚子的气，转身拿出笔墨纸张放在桌上，“钱爷，借钱借钱，是借不是白送，你打个字据吧。”
钱午生火冒三丈的站起来，“你这贱婢，你家姨娘还没让老子打字据呢，你一个下人也敢让老子写字据？”
“我是下人不假，可我靠力气吃饭，不像某些人，一家子人都只会打秋风！”
“好好好，你个贱婢，还反了你了，敢跟我这么说话，我好歹也是这家人的亲戚，你简直是不分尊卑，我这就去见姑爷，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这家的下人都不把亲戚放在眼里。”
嘴里是这么喊着，可钱午生的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他哪里会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妾室还不如主母跟前的大丫鬟身份尊贵，小娟是下人不假，可照刚才钱姨娘所说，那可是大娘子跟前的人，身份不是一个妾室能比的。而钱午生更知道，大户人家的妾室也分好几等，贵妾，宠妾，小妾，自己的侄女不占贵也不占宠，说到底也只是小妾而已，这等身份其实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何况是小妾的亲戚，更是不会被人放在眼里，别说跟柳家主君说话了，就是见一面都难。
“哇哇哇……”柳静晨被吵闹声吓醒了，闭着眼睛一个劲的哭，这下小娟也不吵了，钱午生也不喊了，瞬间都消停了。钱姨娘赶忙抱起女儿轻声哄着，好不容易把静晨哄的安定下来这才说道：“小娟，把钱给叔父，送他出去吧，我累了，歇会。”
小娟知道这个借据写了也是白写，钱午生是不会还钱的，肉包子打了狗了，狗叼住了还能给你吐出来？眼下赶紧把这个讨人嫌的人送出去是最紧要的事。可是钱午生还没走的意思，试探的问道：“小花啊，孩子生了几天了？”
“两天！”小娟气呼呼地答道。
“哦哦，大户人家有洗三的规矩吧，好歹我也是这家长女的叔姥爷，那明天我也来庆祝这孩子的洗三吧。”
真是蹬鼻子上脸！这人真是够不要脸皮的了！小娟暗暗骂道。
钱姨娘虽说是懒得说话了，可她怕钱午生冒冒失失的来了闹出笑话来，忙出声制止，“叔父，孩子还没定下来洗三的事，这事得大娘子拿主意，不是我说了算，还有，就算是真的办洗三宴，也是本家人来吃酒，哪有妾室娘家人出席的道理，你还是省了着份心吧。早些回去吧，刚才这院这么吵吵，怕是大娘子都听到了，许是大娘子体恤我，否则打发人来问个清楚，到时候你这些钱也拿不走了，趁着没人来，快些回去吧，回去吧，小娟，替我送送叔父。”
小娟恨不得推着钱午生往外走，嘴里催促道：“钱爷，赶紧回去吧，别又把大姑娘吵醒了，惊着我们老爷和大娘子齐齐赶来你就不好收场了，快些走，快些走……”
“别催了，我这就走，那什么，我的篮子得拿着，好容易编的，虽不值什么钱，可是平时装个物件啥的还是离不了的。”
小娟抄起地上的篮子塞到钱午生的手里，“都拿回去吧，回家炖上一锅，你还能吃一顿。”
“知道你们不缺这些，那我就拿回去了。”钱午生也不客气，拎着篮子走出了屋门，一出角门便听见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怀里有了两百文钱，钱午生心里喜滋滋的，想起篮子里的豇豆，琢磨着，反正进城一趟，不如去街上哟呵两声把这点豇豆卖掉换个一文两文的钱，等中午再喝上一碗炒肝儿回去岂不是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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