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萧棠吩咐天狼的声音，来不及思考，乒乓弯下腰将一大半水泼进了床底。
刚刚端起碗做了个喝水的样子，萧棠便走了进来。见她已经喝完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适才太子找我，是问关于弗离散的事，就是我最近研制的那种麻醉用药，喝一点就能陷入深度睡眠，正适合军中伤者使用。他说可以划一块地出来大规模种植，待制造出足够多的弗离散，就可以往军中推广。”萧棠不敢看乒乓的表情，自顾自说道。
乒乓折腾了这许久，精神早就不济了，两眼皮就如黏在一起，勉强听完萧棠说话，便陷入了沉沉睡眠中。
萧棠坐下来帮乒乓将被子盖好，对着她瘦了许多的脸庞愣怔了好久。自语道：“乒乓，不要怪我。我是真的有苦衷。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做妾呢？给我两年，至多三年，我大仇得报，一定带你离开。”
“这药是我用弗离散加入了别的药物提炼改良的，药性很温和，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只会让你忘记最伤心受刺激的事。你看那江四姑娘，她就只忘了那晚上的事，身体一点也没受影响。等你醒了，你就完全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你只会记得我们之间的好。”萧棠絮絮轻言，仿佛乒乓能听得到：“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写的‘叶’字和翠竹村大树上的一个写法。也暗示过你好几次，可是你就是不肯告诉我实情。你其实说对了，父亲的意思，如果要报仇，我就需要娶一个有足够政治筹码的女子做世子妃。”
“至于世子妃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的始终是你。至于听琴……也只是听琴而已。”他俯下身子，在乒乓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看了良久方才离开。
猫咪阿狸蹲在窗后，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萧棠。它很奇怪，为什么那姑娘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男人掉泪？
萧棠又有了在恒王书房时的那种感觉：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凝视着他，带着不可名状的悲伤。
……
恒王府。
“你都郁闷了两天了，还没转过弯来？”柳妃对趴在桌子上生闷气的萧栎笑道：“亏我让你没心没肺地过了十九年。”
“……”萧栎面对此时还能笑得出来的母亲，更加郁闷了：“您心真大。”
柳妃不以为意道：“心不大能怎么样？是你们慕家对不起我们柳家，我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你的父亲从王爷变成皇帝，不好吗？”
“您只是笼统说了一句，我哪知道谁对不起您？”萧栎拉着柳妃的手道：“您细说一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就是你娘我年华正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臭不要脸的人，骗我说是恒王世子。然后我们情意正浓的时候才知道那厮是太子。真正的恒王世子早已经与京城第一才女燕珩订婚。”
“你外祖家虽在南都，那也是簪缨世族。但是不巧，那时候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也是南都出身，和柳家颇有些旧怨。皇后性格刚烈，自然绝不同意柳家人成为太子妃。”柳妃想起旧事难免多了几分惆怅：“慕轲也曾抗争，皇后却以绝食相胁。慕轲身份所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母后，被迫娶了夏家嫡女做太子妃。我们只得被迫分开。原本事情到此也就罢了，谁知几年之后，我们又无意间遇到……”
“他那时已有二子，我不欲与之纠缠，却敌不过他做小伏低情真意切。谁知，之后我就怀了你。两难之下，慕轲求助好友慕辙，慕辙以侧妃之名将我娶进恒王府安顿生子，待合适时机再改头换面入宫。谁知，却使燕珩慕辙之间生了嫌隙。慕辙为慕轲保守秘密，却忽略了燕珩的感受，以为慕辙移情别恋，从此不肯原谅慕辙。”
“之后边境战争爆发，慕辙入军中，屡立战功。慕轲也当上了皇帝，夏皇后没几年便病逝了，后位一直空悬，慕澈也不肯再立。他虽然对我痴情不改，却依旧拗不过太后。时间一长我也不再在意能否与他长相厮守。能有这小院一方天地，守着你过日子又有何不可。”柳妃笑道：“更何况我的儿子出落得如此优秀，我这个做母亲的唯有骄傲。”
“可是，您这样一辈子……”萧栎看着依旧美丽的母亲，有些心疼：“会开心吗？”
柳妃笑得如同三月的春花：“开不开心在我自己。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我为什么要在那些人力不可为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精力呢？没心没肺地活着，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庆幸你的性格随我，所以我今天告诉你实情，因为我知道你看得开阔，活得潇洒。不会为这些二十年前的旧事伤无谓的脑筋。”柳妃拍了拍萧栎的肩膀：“再说，老子是皇帝，而且还算个明君的皇帝，又不丢人。”
“唯一遗憾的，就是燕妃姐姐。”
“燕妃娘娘与父……亲一直不和，是因为您吗？”萧栎问道。
柳妃摇摇头叹道：“惊才绝艳的第一才女，因为我嫁入王府而郁郁寡欢好几年。直到慕辙行军打仗那几年，我见她形容憔悴思念成疾，方才忍不住告知她实情。”
“后来慕辙功成交权归来，他们之间竟然也没什么改善。我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燕妃姐姐。她却说，夫妻一体同心，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尤其是这种关系到双方感情的事。慕辙却能将此事瞒住多年不肯告诉她，是没有给与她基本的尊重。她在等慕辙自己决定什么时间坦白。”柳妃摇摇头：“这两个人都是将事情闷在心里要别人去猜的性子，结果你不说我不说，宁可误会冷战也不肯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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