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兴冲冲地换穿着衣裳,陈孟皮丢下刨子,拉着妻子,来到了厨房,低声问道,
“你真要送他去学剑?”
刘英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怎么办?”
陈孟皮苦笑一声,摇头说道,
“看来,我的家传手艺注定是后继无人了!”
听得这话,刘英莲默不作声,埋头端上了饭菜。
这时,陈孟皮突然眉头微皱,问道,
“对了,你刚刚说的‘蜀山真人’是真是假?你该不会信口开河,就为了骗一骗儿子吧?!”
刘英莲白了他一眼,笑骂道,
“事关孩子的前程大事,我怎么可能撒谎骗人?!”
她摆下筷子,低声透露
“据我所知,雷霆剑侠就在飞龙岗上……”
一听“飞龙岗”三个字,陈孟皮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你的意思是……”
刘英莲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当初因为悔婚一事,亲亲的表兄妹,最后也变成了仇人,但是为了孩子,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她顿了顿,慨然说道,
“如今,时过境迁,只盼他还能顾念兄妹情谊!此外,他现今年近五旬,膝下女儿成群,却没有半个子嗣,想来不会不认他这个表家的外甥!”
陈孟皮点了点头,感同身受地说道,
“只是苦了你!”
感受到丈夫的体谅,刘英莲心里颇为感动,
“今后,你多接些木工,我多织些布,咱们省吃俭用,总能支撑孩子的用度!我再写一封书信让你带上,等过完了年,你就送孩子上飞龙岗去!”
……
夫妻计议已定,陈孟皮帮衬着置办好了饭食。
刘英莲则来到了陈欢的卧室门口,说道,
“儿子,你爹把晚饭准备好了,香喷喷的,快来用餐吧!”
尽管满心期待,但一想起父亲刚刚的冷嘲热讽,陈欢心里就又无端升起一阵怒气,鼻孔里冷哼一声,骂道,
“他做的饭,我就是饿死,也不要吃!”
刘英莲笑了笑,说道,
“一顿两顿不吃,其实也饿不死人,娘就怕你不吃晚饭,少了体力,以致过完了年,爬不上飞龙岗去!”
只听屋里一阵沉寂,随后,陈欢窸窸窣窣,捏着木剑,有些疑惑地走了出来,
“飞龙岗?难道……岗上住着蜀山真人?!”
看他来了兴致,刘英莲似笑非笑地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你爹看你身姿挺拔,头脑聪慧,将来一定大有出息!所以,他早就和我商量着,想要送你上飞龙岗拜师学剑,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听得这话,陈欢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幸福感!
看来,这个瘸子父亲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一脸热切,急忙追问道,
“那……那你所说的蜀山真人是不是也在飞龙岗上?!”
刘英莲挽着他的手臂,偷偷在他的耳边说,
“那是当然!”
这一刻,陈欢只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地问道:“娘,你……你说的是都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刘英莲笑着说。
闻言,陈欢大喜过望,纵身一跃,落在院中,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手里的木剑,口中又喊又叫,好像一个听说要过年的小娃娃!
看着这一幕,刘英莲也笑了起来,最后说道,
“好孩子,要想练就一身精湛剑术,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坐下来,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心有喜事,一应“仇怨”也就可以顺利拋诸脑后了。
一想到过完这个新年,就可以投师蜀山真人,陈欢喜不自胜,把木剑斜靠在桌边,“大度”地坐到了陈孟皮身边。
哪知,正要动筷,陈欢却发现,碗里并不是纯粹的米饭,而是三成大米、七成小黄米混合而成的“两掺饭”!
见得此,他立刻来了气,冷然问道,
“怎么是这东西?为什么不是米饭?”
见儿子脸色阴沉,刘英莲撒了个小谎,说,
“好儿子,你有所不知,我们早就计划着送你去学剑,为了攒够你学剑的花销和用度,所以,上次去桑门镇就没再买稻米了,你这些天吃的也都是之前剩下来的。”
她顿了顿,声气柔和,以期获得儿子的理解,
“刚刚煮饭的时候,娘看过了,咱家的米缸已经见底了!这不,为了过年的时候,咱们能够吃到米饭,娘不得已才做成了两掺饭,你……你将就着吃吧!”
听得这话,陈欢尽管心有怨气,却还是默默地憋在了心底,埋头吃着这粗硬无味的“两掺饭”。
陈欢是个倔强、易怒,又娇惯的孩子,稍稍不遂他的心意,就喜欢大哭大闹。
有一年,暴雨连绵,数月不停,道路不通,家里没了大米。刘英莲只好给儿子也做了小黄米,哪知,他一见碗中盛的不是自己爱吃的米饭,就大哭大闹,又嚎又叫,说什么也不肯吃……
不仅如此,为了反抗,他甚至还偷偷地往早上吃剩的黄米饭里倒入了一大把沙子,等到做晚饭的时候,刘英莲打开锅,才发现了这“大作”!
无奈之下,陈孟皮只好将自己辛勤制作的木桌、木椅便宜地处置,用以物易物的办法,和村民换取大米!
尽管生活贫困,陈孟皮夫妇却省吃俭用,竭尽所能地满足着这个儿子,把他当成“少爷”一样侍奉!
以致,他们吃的永远都是粗硬无味的小黄米,而给这个儿子煮的总是香软的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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