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重物撞击的响动镇压了读书声，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朗读声戛然而止。
齐刷刷循着源头看去，声音来自玻璃墙另一侧的老板办公室。
发出这个动静的，是胡东早上撞见的那个爱吃饭包的周总，没有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大家都在用功。
周盛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同时拥有修长的腿型，完美的身材比例，白皙的皮肤，五官也匀称的恰到好处，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完全不输一些电视里的奶油小生。
以胡东今天的观察来看，说他是整个公司里的颜值担当，丝毫都不夸张，如果没有吃饭包这一档子事，他给胡东的印象分可以直接拉满。
套用网上曾经流行的一句话，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选择靠努力。
此时那张迷人的侧脸鼓胀的通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凭猜想都能知道一定不是很好。
周盛在和王启亮争执着什么，隔着玻璃也听不明白，只有断断续续诸如“不行”、“我不同意”这类语气助词可以勉强传出。
“砰！”又是相同的声音，这回大家都看清楚了，是周盛在拍桌子。
“嘿，东哥，这是谁啊，胆子这么大，敢去找老板拍桌子，简直是我辈楷模啊。”趁着间隙，沈丰探过头来小声取笑。
“老板今天要是不立威，以后这队伍就不好带了吧，谁都敢冲他吹胡子瞪眼的，明天我也去试试。”
“想死我不拦着你，”胡东不耐烦的刺他一下，“那是老板的合伙人，公司的另一个老总，你眼睛放亮点别得罪他了。”
明明是紧张的局势，沈丰怎么就一点都没感觉，还想着去老板头上作威作福。
搞不懂这些，胡东现在只想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新公司上班第一天，两个老板就剑拔弩张的，不像是什么好路数。
这么想的人不止他一个。
另一个小组的经理看不下去了，曾经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多少还顾念着点同事之情。
他起身走了出去，想要去隔壁办公室劝导一下。
只是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启亮响亮的嗓门没了任何的阻拦，谁都可以听清。
“关门，出去！怎么什么人都敢往里进，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斥责来的毫无预兆，那个经理握住门把手的胳膊都在颤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漆黑如墨。
愤愤的放下门把手，玻璃门在弹性的作用下自动回弹，锁扣扣住，发出“吧嗒”的脆音。
要是年轻二十岁，他说什么都辞职不干了，这么被人刷面子，他还怎么管理手下的组员们。
但是现在不行，也不敢。
在这个行业浮浮沉沉也有小十几年了，除了销售，他没有其他本领，四十好几的年龄，家中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房贷车贷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他。
辞职，那是年轻人才敢有的冲动，他们连抱怨或是诅咒都不敢有。
目视着那个经理沉着脸走回来，他们小组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火上身，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怕就能避免的。
“看什么看，话术都背熟了是吧，来，一个个现在开始抽查，背不下来的统统滚蛋。”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放在哪个行业都适用。
经理的咆哮，使他们小组成员全都低头噤声做鸵鸟状，但这并不能让他们经理满意。
“还有你们，有能耐你们上啊，看看看，就知道看，一天天屁本事没有，就知道看热闹。”
这句话是对着其他新人说的。
面对地图炮的轰炸，有人不忿，有人低下了头，还有少部分诸如沈丰这类的，一言不合就准备撸袖子开干。
“行了行了，都别凑热闹了，好好背话术。”黄星星成功替大家解了围，剩下两个经理也纷纷附和。
“毛病，等我升职了，天天找个借口就训他。”沈丰气还没消，暗戳戳发狠。
胡东不出声，只是淡淡一笑，人家已经是经理了，要能肆无忌惮训斥他，怎么还不得升成老板才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砰！”
“散伙！”
拍桌子的人不再是周盛，变成了王启亮，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句清晰无比的散伙。
假装不在意的新人还有四个经理全都愕然的抬起头，这个惊天大瓜不吃也不行了，第一天上班就有人高喊和老板散伙，他们背这个话术也没了任何意义。
已经走到门边准备出门的周盛漠然回头，“散伙就散伙，把钱还我，我撤资。”冰冷的对话顺着打开的办公室门飘了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王启亮打开抽屉取出两摞扎好的百元大钞，朝向周盛一把扔了过去，“这是两万，拿着你的钱滚蛋，剩下的钱下午给你，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扎带坚持了一阵，终究是无力的断裂，两百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在半空就纷纷扬扬，似落叶又似雪花，片刻之后，凌乱的铺满一地。
周盛没有去捡，径直出了公司，那回眸看向市场二部的一眼，有怜悯，有挣扎，就是没有遗憾和不舍。
等到再也看不见周盛的身影，王启亮在桌子上捣腾了一会儿，绕过办公桌走了出来。
同样没有捡满地的钱，锃亮的皮鞋每一步踏出，都像是重重踏在胡东他们这群新人的心间上。
像待宰的羔羊，等待屠夫命运的审判。
“你们四个和我出来，”不用解释，这四个指的就是四个经理，哪怕是刚刚被训斥过的那个经理，现在也不敢有半点耽搁，直接跟了上去。
“如果我们等下没有回来，你们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正常上班，不要迟到。”
公司可能会来临的危机王启亮一句没提，撤资背后的危机即便是说给这群初入社会的新人听，他们也未必听得懂。
只有胡东知道，如果没有找到新的注资来源，他们很快就会面临发不出工资的事实，再严重点，破产清算也有可能。
难道，刚就业就要失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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