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勇腼腆地笑了。“若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末将便告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将军会找末将。”
“多谢魏将军回答无忌的问题，将军请便，我等不打扰了。”
“公子，这个魏勇似乎十分惧怕晋鄙。”肆申凑上前，对魏无忌低语。“想从他的嘴里套出关于晋鄙的消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魏无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先生所言甚是，不过我们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一行人离开临时的上将军府，沿着并不宽阔的街道走去。道路两边不时可以看到受伤的士卒，或躺在地上，或靠在墙上，无精打采，眼神木然。魏无忌面现恻隐之色，好几次差点走上前去，说几句宽慰或者鼓励的话。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此时再精彩的言语也不能拂去将士们心头的阴霾。
他们拐进一条巷子，朝里面走了大概五十步，发现一处大门洞开的院子。杨燊站在门口望了望，旋身对魏无忌点了点头。院子里空无一人，正房的门也像大门一样敞开着，好像失去牙齿、徒然张开的嘴巴。杨燊一个箭步冲过去，警惕地看了看，对魏无忌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里面空荡荡的，陈设着几件家具，不过有些凌乱，残留着匆忙离去的痕迹。魏无忌环视一圈，在一张棕红色的案几前坐下，示意肆申坐下。肆申坐在魏无忌的对面。杨燊让四个少年分头寻找水罐、陶盏之类的饮水器具，自己站在一旁待命。
“依先生之间，我们有没有希望重振大魏军的士气，扭转颓势？”听了魏勇的话，魏无忌的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肆申第一次蹙起眉头。“肆申已料到晋鄙上将军大概不会买公子的账，但没想到他做得竟如此决绝。若他将公子来到林城的消息告诉大魏将士们，大魏军的士气比得到极大的振奋，击溃秦军也不是不可能。他却避而不见公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先生可有法子将我到来的消息告之大魏将士们？”魏无忌身子前倾，急切地问道。魏勇的话回荡在他的耳中，十五天可等不来燕赵联军。
“公子莫急，既然大王命肆申陪公子前来，肆申一定能想到应对之策。”肆申捏着下巴上的赘肉，陷入深思中。
“先生，若我等径自登场城墙迎敌，打出我的名号，不知有没有效果？”
肆申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两军交战，箭矢相交，疲于奔命，想引起将士们的注意，恐非易事。一个不小心，还可能让大魏军自乱阵脚，得不偿失。公子，肆申有个想法。”
“先生，请说。”魏无忌的一只手搭在案几上，身体前倾的幅度又大了几分，离肆申更近了。
“鼓动城中的百姓同大魏将士一起抗击秦军！”肆申睁大闪着精光的眼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彼时，公子不以大王儿子的身份参战，而是做为平民百姓守城。等到取得三次胜利后，再将身份公之于众。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必信任公子，拥护公子，进而将激昂的情绪传递给大魏将士。无论晋鄙上将军出于什么原因不见公子，他都无法再阻拦群情激涌的将士和百姓了。”
魏无忌重重地拍击案几，沉重清晰的声音在房中分外刺耳。“好！先生妙计，无忌佩服！”突然，乍现的兴奋欣喜之色被疑惑的阴霾笼罩，魏无忌的身子又向前倾去。“先生，应如何让林城的百姓参与守城？据我说知，这种情况极少发生。”
肆申神秘兮兮地笑了。他朝前挪了挪胖乎乎的身子，用手挡住嘴巴，在魏无忌的耳边小声嘀咕着。魏无忌的眉头一点一点地舒展开，频频点头，嘴角挂起满意的微笑。
“先生大才，无忌甚为佩服。我马上令人执行先生的计划。”魏无忌直起身子，冲杨燊招了招手。
“公子？”杨燊轻巧地踏前一步，弯下腰，眼睛流淌着期待。魏无忌将肆申的计谋说与杨燊。“是，杨燊立刻带人去办。”
“不可出一点纰漏，若有差池，定不饶你！”
砰——，杨燊单膝跪在地上，垂下头。“请公子放心，若有差错，杨燊再无颜见公子，必第一个冲向秦军，为大魏尽忠！”
“说得好！本公子没有看错你！”魏无忌击案叫好，“去吧，我和肆申先生等你的好消息。”
“是，公子。”杨燊站起来，迅捷地消失在外面。
“公子年纪尚轻，已深喑驭人之术，此乃大魏之幸，大魏子民之幸！”
“先生过誉了。无忌初窥门径，还望先生多多指点，企望再进一步。”得到肆申的赞誉，魏无忌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他的期望却不止于此。
“击退秦军，返回大梁，肆申定请示老师，请老师允许肆申常伴公子左右。”
“冒昧地问一句，先生嘴中的老师乃何许人也？我发现不仅先生对他万分尊敬，连放浪形骸的瞿墨对对他也十分推崇。”魏无忌觉察到肆申露出为难之情，呵呵笑了。“若不便透露，先生莫要为难。”
“请公子见谅，肆申不敢向任何人泄露老师的事情。”面对对自己礼遇有加的魏无忌，他有些过意不去。“公子想知道的话，等回到大梁，可以问大王。”
“先生不必在意，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
“公子所言甚是。”
魏无忌和肆申沉默下来，房间中陷入沉寂之中，好像没一个活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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