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繁华之世
陆臻恒看出了她的恐惧，将她拉在身后。
霍都尉不解：“程颖？”
程颖定了定神，从陆臻恒身后出来：“是的，我都看到了，你们做得很好。”
“这还多亏了你。你是头功！走，我带你去看看战果。”
施澜生颇觉玩味看着程颖，程颖摆摆手：“不了，我没见惯这样的场面。”
霍都尉笑了：“也对，你是个女子。”然后又看看自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吓坏你了吧？等我收拾好了，再去谢谢你。”
说着经过程颖身边，噔噔噔下楼去了。
程颖嗅觉向来灵敏。那股浓烈血腥味裹着盔甲的金属味道冲击她的鼻子。她的胃部一阵翻腾，忍了片刻，还是吐了出来。陆臻恒给她抚着背，等她喘过气，发现施澜生已经下了城楼。
霍斯然很快从胜利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探子来报，蓼国的南路军最多还有半日就能赶到，他必须全力布防迎接。经过这么多天，程颖心中有了与这座城共进退的感觉，等施澜生告诉她即刻上路的时候，才恍然这不过是“错觉”。
他们只是路过，而已！对于施澜生来说，北门已通，急着赶路是正事。
霍斯然还未来得及再去找程颖，程颖已经来找他告别，他说：“我不能留你，但希望我还能有活着见到你。”
“你年纪轻轻，能率领这么一支团结的军队，刚经过一场胜利，士气正胜，别说这种丧气话。”
“将本为国死，没什么可丧气的。我还要去布防，不能送你了。你，去吧。”
程颖嗯了一声，看着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都未擦掉。霍斯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用手背蹭了蹭脸。
程颖转身走了两步，回身朝他笑道：“霍斯然，我朋友不多，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活着！一定会活着！”
霍斯然毅然的脸庞抽动了一下。
一行人出了北门。程颖打马停住，看着身后的卫城。
还在昨天，他们如同这座城里的一砖一瓦，被捆绑在里面，同生共死，如今他们已经离去，这里发生的所有悲剧都与他们再无关系。
“程颖！”付东进叫道。
程颖驱马赶上：“我想他们会赢的。”
“王爷说他们赢不了，这座城注定是失守的。”
“为何？霍都尉是个将才！”
“一个将军救不了一个国家。”
到了离京城最近的石头镇，施澜生下令停下在此投宿，明日一早赶在城门初开之时再进都城。程颖觉得有些奇怪，一路日夜兼程，走了十几日，今日本可以再赶赶路，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这当口却停下了。
施澜生说：“你一个女子走了这么些天，累得都不成形了。今日就好好睡上一宿，明日进城来得及。”
夜里，施澜生端坐房中桌前。付东进、纪来恺等人将几名黑衣人抓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施澜生扔下书，摇头冷笑：“施寇庄是怎么给你们下的命令，既要刺杀我，就该走的比我快，赶在我前头。可你们一路如无头的苍蝇，真是白吃了那么多粮食。”
说着站起身，拿过付东进的剑，连杀了三人，留了一个。他将剑扔还给付东进，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你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今夜我特意等你的。回去告诉施寇庄，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疑虑重重，猜忌不断，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他，从此以后他不必再多疑了，老子确实要反了他！”
程颖此生第一次来到了京都很大，京都路很宽，店铺林立，人头攒动，锦朝之大，这里的人们没有嗅到一丝战争的气息。程颖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参差，施澜生这样的富贵之人无法感受穷苦人的艰辛；京城的繁华与卫城的危机也恍如处在不同的世间。
他们在万和街的一座大宅子安顿下来，毗邻东宫。一个叫陆楚仪的手下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在门口迎接。这陆楚仪很有眼力劲。除了给郡王行礼，居然还认识程颖，对程颖恭敬叫了一声“程姑娘”。
程颖想，定是事先通过信件，所以知道一行人里有她。她跟着施澜生在陆楚仪的引导下进了院子，越看越觉得陆楚仪实在面熟，他三十岁上下，中等个子，白净潇洒。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脑中正在打架，施澜生对她道：“让付东进带着你先去安顿，我和陆先生还有话要谈。”
程颖微皱眉头，眼睛看着陆楚仪不放。施澜生和陆楚仪都笑了。陆楚仪将手合十对着程颖道：“程姑娘，老道有礼了！”
程颖恍然大悟，哦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是文安郡王府参事之一的吴起善，吴道士。陆楚仪将食指放在人中位置，装做胡须，给她看看。
程颖忍不住笑出声：“我该叫你陆先生还是吴道长。你可扮的真像，比台上演戏的像多了，还真以为你是个五十岁的老道长。”
“事出有因，无奈为之，程颖姑娘见笑了。”
程颖发现自己没有单独屋子，竟是和施澜生同一处。立刻找来管事的叫做龚日兴要一间屋子。
龚日兴道：“这是何先生吩咐的，他说王爷房间为三进，有会客有书房有卧室，将您和他安排在一处，并不影响王爷。”
“他不受影响，我有影响。这个院子再找个房间还是可以的，烦你给我找两间在一处的空屋子。”
“这，我还得去问过陆先生。”
陆楚仪厅堂里和施澜生议完事。听龚日兴来禀报。陆楚仪看了一眼施澜生。施澜生道：“你按她说的，就在我的隔壁给她腾出两间来。”
龚日兴领命去办。何楚仪笑道：“这还是当年“郎艳绝东花，飞扬动京城”的“如仙如玉、亦狂亦柔”的午国世子施澜生吗？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也有被人嫌弃的一日。”
施澜生笑道：“她有一手极好的欲擒故纵…不过自从遇上她，若无她，遇到灾祸，我得靠自己化解。可她多次为我祛灾，实是我的第一福星。先生所说她为大贵之命，此前我并不信。如今看来，先生乃神人也。”
“如何说？”
“将来我若为王，她岂不是富贵无边？”
陆楚仪顿了顿：“在我算来，她之富贵，或不在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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