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诣侧躺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突然听得木栅门被推开的声音，便知道是自己儿子回来了。
“臭小子，怎么才回来？为父已是饥肠辘辘。”他转过身，埋怨道。
可没曾想左行云压根没搭理他，径直地往灶房方向走去。
突然间，左诣愣了一下。
他似是看到了一把泛着白光的剑。
“嗯？那把剑是......”
目光一瞬变得异常锐利。
灶房内，左行云已经褪去那崭新的衣装，换上一身脏兮兮的杂服，衣角和胸口处还缝了几个补丁。
整个灶房除了屋瓦，几乎都是由竹子与茅草制成，几年下来，已经被烟熏得有些泛黄。
一个灶台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灶台上方开了个竹简窗，旁边还堆了些杂物。
左行云每次一回家便会先打扫一遍灶房，从天花板到地板，他总得清干些灰尘才能安心做晚饭。
可这一次他似乎没了那心情。想着竹娄里头好像还有几条鱼，便直接取了出来，见里头空了，顺势将那把玉螭放了进去，然后站在灶台边开始刮起来鱼鳞。
“唰唰唰......”
“唰唰唰......”
直到有人走了进来。
“臭小子，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左诣领着一壶酒，倚靠在门把边，带着些醉意地说道。同时双眼迅速检视一周，可这次却没看到那把泛白光的剑。
不禁轻咦了一声，心里端量道，莫说是自己看错了？。
左行云没有说话。
“这是......那个什么剑术比试，败了？”左诣灌了一口，试探性地问。
左行云依旧沉默不语。
左诣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便快步上前。
当看到那张小声啜泣的花猫脸时，他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啧啧，这是咋了，不过就是没去看你那场什么剑术比武嘛，男子汉大丈夫的，至于哭成这样么？”左诣被他那泪水旺旺，嘴唇一颤一颤的可怜样给逗笑了，但还是极力克制住，佯作严肃地说。
可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便又补充了句，“唉......爹是今儿突然有了些急事，才耽搁了你那比斗，不然还能有什么大得过我儿子的事？”
慰问几番后，见到那孩子还是不愿搭理自己，左诣只好一手抢过了他的刮鳞刷。
他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在前世的印象中，一直都已为人做事的基准来还人情，于是，便打算亲手为他做些什么。
“来，今晚让你尝尝爹做的饭，保证你吃了会回味无穷，嘿嘿。”他动作张舞地刮着鱼鳞，没曾想左行云已不知何时走掉了。
顿时长吁短叹。
“唉......这人的情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咳咳咳......”
左诣无奈地摇摇头。这若放在仙界之上，谁敢不赏脸尝他做的菜，不过想来这还是他头一会下厨，见过那臭小子解鱼，便试着顺藤摸瓜般地试了下。
半晌，一番阔绰刀工下，总算是解得七零八落，之后是干嘛来着......好像是放些佐料腌一会儿味？
可寻遍了整个灶房上下，盐糖酱油醋一个没有，他不禁心生疑惑，那臭小子是如何把晚饭做的每一回都有色有味的？
夜深了，左行云独坐在外头靠湖的石凳上，望着湖面思静。
“咕~~呜呜~~”是他肚子传来的声音。
他堵着气不去管。
“咕~~呜呜~~”
“咕咕~~呜”
“......”
他终于受不了了，一个起身，刚想着去灶房找点吃的时。突然闻到了一阵疑似烧焦的味道，熏得他忙用手捂鼻，眉头飞皱，大步流星地赶往灶房。
心中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此时的灶房内已冒起浓浓黑烟，左诣从浓烟中走出，边带咳嗽边捂脸，整个脸都脏兮兮的。
左行云眉头皱得更紧了，走到灶台上一看，顿时一脸黑线。那大锅里头果然有一条黑不溜秋的草鱼，大锅底发出嘶拉拉的声音，浓烟不断自鱼底冒出。
“敢情你蒸鱼就是这样蒸的？？水都不放？！”
“这鱼不是快好了么？”左诣竟还以为他做的并没错，理所当然地回了句，“就是......咳咳，有些腔鼻......咳咳！”
左行云极纳闷地摇摇头，匆忙跑到外头装起一桶水，直接先把灶心给浇灭了。
而后又忙活了半个时辰，灶房才终于没有烟冒出来。
鱼焦了，也没吃的了。爷俩便静静地坐在那张靠湖的石凳上，脸上一块灰一块黑。
“老爹......你真是让孩儿一点也不省心。”
左行云坐在石凳上，揉了揉还有些刺辣的大眸子，叹了一声。有时他会觉得异常心累，老爹除了会些剑法便一无是处，一半的学费钱是自己打杂工挣来的，吃的穿的要自己弄，闲暇之余还要照顾这个无所事事的人。
若不是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哎，这是爹头一回做饭，难免有些失手，咳咳咳......”左诣用指头扣了下脸颊，苦笑着道，配上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稍显滑稽。
见旁边人没反应，他又试探性地问了句。
“这是不生爹的气了？”
“当然不。”左行云立马表态。
“啧啧，男子汉莫要如此小气，这样小气的人在剑术上可精进不了，不然爹就再授你几招以作补偿如何？阿爹向你保证，下一次升内院的考举阿爹一定到场......”
左行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知道，阿爹又在满嘴跑火车了，上一次是这样说的，上上次也是一样，他从来听不进去话，这个人在他心中已没了诚信，但正因如此，左诣的一番承诺，才对他至关重要。
“阿爹教的都是一些散招，孩儿现在都还在用着那套无名剑法，就算再多几招，两招之间衔接不起来，便是负担。”
其实昨夜他还特别期待阿爹将要教他的新剑招，可当看到比武上燕灵儿使出的那套剑法后，他才发觉自己的那套无名剑法根本就是东凑西凑而成，毫无特色，比武又不是下棋，哪会与你谈一人一步。
左诣望着他，嘴唇在泱泱翕动。
唉......其实他也无可奈何，经那毒咒的摧残，他的记忆力已大不如前，自己传给他的那套无名剑法已经是他绞尽脑汁下搬弄出来的了。就连前几年教过的招式，他自己都已经忘了。
况且以凡人本身的修为，内修出内力难，修炼出灵气的更是难若登天，就算有一本仙界剑诀在手，加上佐夫贴身指导，也不可能修炼有成，强教强打便是这种效果。
念罢，二人的肚子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声响。
“咕~~~呜呜~~”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双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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