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骁南的手机屏幕上，出现林宁的面孔。
她穿着早上那件格子衬衫，背着大挎包，海风吹乱了头发，有几缕头发时不时挡住眼睛，林宁用一只手轻拢着。
眼睛还是那么大而晶亮，有委屈有坚强，如果这种目光也叫做神采的话，林宁的眼神里，更多是想要解决问题的决心，
林宁另一只手举着电话。
天已经蒙蒙黑，林宁声音嘶哑，尽显疲惫，此刻直播间有一万多人在线，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白骁南走回车里，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缓缓发动汽车。
杨轩宣的妈妈出现在屏幕中：“我还想说几句，我的女儿是好孩子，她在寰宇集团工作这几年，攒了很多钱，小宣非常懂事，从不乱花钱，这是小宣出事时候的照片，你们看看。”
杨妈妈举起手机，对着屏幕，照片里，杨轩宣躺在地上，夜晚昏暗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四肢扭曲。
照片灰暗悲惨，让人看了揪心地疼。
白骁南没见过这张照片，
这应该是案发现场第一时间留下的。
白骁南知道杨母并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那么这张照片，只能是林宁给她。
白骁南想起新闻报道中那张极具暗示的照片，明白林宁在努力解释着一切。
杨母道：“你们看看，小宣遇害时是这样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穿着衣服，她是在回家后遇害的。”
杨母擦泪泪，尽可能把照片显示在屏幕上。
杨母：“还有，你们可以再问问别人，我的女儿不是邻居说得那样，她的家里没有男人，我敢保证，我求求大家，不要相信那些谎话，你们要相信我这个妈妈。”
白骁南抬眼看屏幕，突然看到一行弹幕一闪而过：没有男朋友不代表没有人追。
白骁南刚想看仔细，这句话瞬间淹没在评论中。
白骁南赶到滨海公园的时候，直播已经结束。
天完全沉下来，广场围观的人陆续散去。
栏杆旁只剩下林宁，杨母，中年女人，还有零星几名围观群众。
林宁缩坐在广场台阶上一手扶着肩膀，脸半埋在胳膊上。
杨母捂着脸似乎在啜泣。
白骁南走过去，林宁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中年女人认出白骁南，推推杨母：“大姐，刑警来了。”
林宁站起身，挎包掉落在地上。
白骁南一步捡起挎包拎在手里。
夜色中的白骁南高大，沉稳，即使不说话也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林宁一晚上的精气神在看见白骁南那一刻土崩瓦解，林宁想哭。
白骁南看看这三个人，目光沉沉，半晌才对杨母幽幽说道：“警方在努力排查，给我们一点时间。”
杨母瓮声瓮气，十分不满：“等到什么时候？网上说我女儿不干净，为什么她要承受这样的侮辱？”
白骁南看向林宁，林宁垂下头。
白骁南道：“网上的言论我都看过了，只能说清者自清，我们现阶段要做的，就是尽快抓住凶手。”
杨母声音哽咽：“小宣不应该承受这些，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啊。”
白骁南能看出来，杨母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宁的心里。
白骁南缓缓说道：“杨妈妈，我相信你也能感觉到，杨轩宣这篇新闻只是言论诱导，这是发布者的过错，那么蹲在键盘后的人呢？躲在屏幕后掀起这些言论的人呢？”
林宁听到这些话，鼻子发酸，从罗巡发布新闻开始，林宁就希望自己身上有铠甲。
可是没有，林宁一个人在承担这些本不该她承担的后果。
白骁南的一番话，仿佛在林宁心里打开一扇窗，让她不再一味的自责。
白骁南继续道：“犯错可以道歉，做错可以重来，躲在键盘后面，散布不当言论的人，一样要接受刑罚。”
林宁明白了，她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追问为什么犯错，谁在犯错，这件事上纠结。
林宁：“阿姨，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答应你，还是那句话，也是一份承诺，再信任我一次。”
白骁南：“林记者说的对，我们初衷都是一样的，如果想走得更长远，我们只有彼此信任。”
杨妈妈靠在女人身上，把眼泪擦掉，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小宣爸爸去世以后，家里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孩子那么好，为什么会这样呢？”
白骁南：“刚才，你和林记者已经说明真相，杨妈妈，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抓住凶手。”
目送杨母离开，林宁身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林宁也不知道该去哪，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骁南忽然问：“吃药了吗？”
林宁看向白骁南，她们只有五个小时没见面，此时却恍如隔世。
白骁南站在林宁身边，替林宁挡住公园一侧的灯光。
海风从白骁南背后吹到林宁脸上，林宁摇摇头。
白骁南低头道：“别说吃药，晚饭也没吃吧？”
林宁想起这一天，苦笑着。
林宁没说话，心中惶恐，她有好多话想问白骁南，比如他怎么会出现在海滨公园，还有接下来，她想认认真真参与杨轩宣的调查。
所以白骁南开车带着林宁走到他家楼下时，林宁还有一丝恍惚，搞清楚状况后连连拒绝：“白队，不麻烦了。”
白骁南什么也没说，拿起林宁的背包走下车。
林宁打开车门：“不方便吧，白队，谢谢你，我去外边吃点。”
白骁南很坚决：“没有不方便，我一个人住，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除了这点，你还有什么担心？”
白骁南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林宁脸蛋发热。
白骁南打开家门时，林宁惊呆了！
白骁南家太干净了，比起林宁的狗窝，干净得让人觉得不真切。
看到林宁吃惊的表情，白骁南浅笑：“怎么？”
“白队，我不敢相信。”林宁迈进家门，小心翼翼。
白骁南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一次性拖鞋放在林宁脚边：“你别介意，家里很少来客人。”
林宁没有借口再推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白骁南站在门厅，长胳膊随意搭在橱柜上，盯着林宁的眼睛：“林记者，你现在是病号，你也说了，我是警察叔叔，既然我把你送进医院，也有责任监督你吃药。”
林宁搓着双手，心猛跳了两下。
白骁南：“随便坐吧，我去做饭，你有忌口的东西吗？”
林宁摇摇头，想说在她的世界，美食来者不拒。
把林宁的背包放在沙发上，白骁南走进厨房关上门，很快饭香味袭来，在厨房忙碌的白骁南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林宁的肚子应景得咕咕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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