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儿，上次我病着没看到，今天我看到那程姑娘，真真是个好姑娘。性子也好，又懂事，难得的是，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不嫌弃我们这穷婆子，还带好大夫来给我们看病。”林起听着，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夫人又说：“起儿，之前的那些药，是多少钱？”
林起闻言，抬头安慰道：“娘，这药钱你就别管了，不多，我会还上的。”
“你打算怎么还？”
“我……”低头顿了顿，林起又抬头笑着看娘：“娘，我打算去做工，比编这箩筐簸箕还是要挣钱一些。”
“做工？去哪做？”
林起看着前方没做声。
林夫人心里明白，叹了口气：“你是想去程府做工？”
林起迟疑着点点头。
“做下人？还是做长工？”
“娘，只要能挣钱，我都愿意。”
“起儿，你喜欢程姑娘吗？”
怎么和落落问一样的问题？林起皱了皱眉:“娘，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我看程姐姐一定也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请大夫来给娘看病呢？”落落端着药碗进来，刚好听到他们说话，就急不可耐的插嘴。
“落落，你别胡说，程姑娘心地善良，帮助我们也不奇怪。”乍听到落落说玉素喜欢自己，林起心里雀跃了一下，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玉素时，她纯净如水般的眼睛里，真的只是单纯的友情和帮助看不出有一丝男女之前，不然怎么会那么坦然的看着他说话？就像他，跟玉素说话时，就有点不太敢直视玉素的眼睛，尤其一旦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时，他心里便开始打鼓般狂跳，但玉素，他不敢去猜测。
“那若只是因为善良，那这么多人她为什么不去帮，就单只几次三番的帮我们？那王伯的腿去年上山摔断了，到现在都走不了路，怎么就不见程姑娘请大夫去看他呢？”不知怎的，落落似乎就是想要把林起和玉素往一起推。
“落落，你先出去，我和起儿说说话。”
“不嘛娘，你跟哥说，我也要听。”落落不依，端着药碗过来给林夫人喂药。
林夫人接过药碗，瞥了眼落落笑道:“你听什么？一个姑娘家家的，喜欢喜欢的挂在嘴边，也不害臊！”
“娘啊，我就是关心关心哥哥嘛，哥哥都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嫂嫂……”
“落落！”林起一声低喝，把落落吓了一跳，站起身委屈巴巴的说:“你吼我干什么？我就是听你说你想去做工，我也想去。”
“你？”林起和林夫人都诧异的看着她，“你能去干什么？”
“我，我，我可以去缝补衣服啊，或者，当绣娘啊，做奴婢啊。你看今天程姑娘身边的那个丫鬟，穿的衣服多好看呀，我也想去做个小姐身边的丫鬟……”
林起和林夫人面面相觑，“落落，丫鬟下人都是要签卖身契入贱籍的，你可知道？”林夫人瞪大眼睛看着落落，方才林起说想去做工或是做下人，她就心尖尖的疼。若是落落也去做下人……
“娘，入贱籍就入贱籍嘛，这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你看程姐姐那个丫鬟……”
“落落，家中有哥哥去做工就好了，娘在家也不能没人照料，你不要去了。”林起总算明白了，落落今日为什么一直那么关注着玉素。也不怪她，她平日穿的都是粗布麻衫，没穿过也没见过好的衣服首饰，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玉素几人，难免会有一些羡慕甚至嫉妒。
“哥……”落落不满的还要说什么，林起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不要再说了！”落落往后瑟缩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林夫人，林夫人也说:“听你哥的！”落落无法，狠狠跺了下脚，红着眼眶冲了出去。
看着落落的背影，林夫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只怪我们穷，不然落落也不至于看到一个丫鬟都这么羡慕，甚至自轻自贱想要去入贱籍伺候人。签了卖身契，死活都由不得自己了。若是遇上个好主子，还能怜惜几分，若是性子残暴的，活活打死了，也不过是拖到乱葬岗让野狗啃食了去，哪里还有半分人味！儿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咱们虽说穷点，但总算是自由清白人家，你若是去做长工倒也罢了，累点苦点倒不怕，但若是去为奴做婢，起儿啊，你爹走得早，娘也没有本事，还一身的病来拖累你们，让一双儿女，竟都想去做人奴才。起儿，你要是去做奴才，娘便一头撞死，去见你爹去……”
林夫人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竟是哭了出来。林起最看不得他娘哭，忙不迭的哄着，“娘，您别这么想，我也不一定是去奴才，我去做工，做长工，我不去做奴才，不去，娘您别哭了。”
好一番劝说，林夫人才缓了下来，拉着林起的手说：“起儿，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程姑娘。我也知道，今天下午来咱们家里的那些个老邻居是为了啥，还不是见咱家来了个富贵人。起儿，程姑娘是个好姑娘，愿意屈尊来我们这种地方帮我们，但是你要知道，咱们这种人家，本就配不上程家那高门大户，你若再入个贱籍去程府做个下人，别说程姑娘你妄想不了，就是咱们普通百姓家里的好闺女，你也攀不上了啊。”
“娘，我知道。”林起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闪烁了几下，脸色变幻，最终咬牙坚定的对林夫人说：“娘，有时候，穷和富之间，就只差一根线而已。若有人愿意拉一把，给个机会，穷人也能翻身。”
“你是说？”林夫人惊讶的看着林起，她从没有听自己的儿子这么说过话。
林起看着林夫人，认真的说：“娘这次的病，能得到姜大夫救治，是因为我上次在观音庙重遇到了程姑娘。程姑娘的举手之劳，对我们却是救命之恩。我去程府做工，一则为了报恩，挣钱还给他们。二则，若是能就此搭上程府的线，来日若能有机会，得人赏识，也说不定能摆脱现在这种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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