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爹，本就敏感，尤其是在青楼这种色胚扎堆的地界！现在一听大侄儿的话，陈栋头皮都炸了！
“嗯？”陈栋目光不善，“大侄砸，给叔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儿？”
小舟在之前的悲愤脸上再添两笔，嘴唇颤抖着道：“我们本就是听说爹和叔叔们在这里喝酒，便想来凑个热闹。可那群畜生！一见到秀妹妹进来，一个个嘴里发着怪叫，非拦着我们不让走！我们往里头跑的时候，好几个人主动把钱袋子往秀妹妹怀里塞！我们哥俩儿手太短，根本拦不住……”
小舟本想再加把火，可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陈栋就没了影子，地板上只剩下被踩断后的两个坑！在座武将倒吸冷气，简直快把屋子里的空气都抽干净了！
小舟有点诧异，陈叔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听到有人送钱就炸，难道有人送钱不好么？
才八岁的他只想着解释一下钱的来路，可他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送不送钱的问题！
青楼行规，新姑娘来了，要先“过厅”，经过恩客们的时候，有兴致的恩客可以动动手，想摸哪里摸哪里。
但这可不是白摸的！手里要拿银子往想摸的地方塞，银子塞完了，自然也就摸完了！
所以在陈栋这种风月场老油条看来，这是什么事儿？
一群连六岁娃娃都能下得去手的畜生，把自己宝贝闺女当成娼妓了！他这当爹的怎能不怒？！
小舟一双贼眼偷瞄了一下茫然不知发生了啥的张蚺，气不打一处来，这货怎么这么木讷！？多少给点反应啊！
不过，反正都闹腾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差那么一点点！看小爷再给你们加把火！
索性拉着还在嚎啕大哭的陈秀，一脚踹在张蚺腿弯处——三人噗通跪倒在厅里！
小舟无比委屈流着泪大喊：“义父！我们进来的时候，门口还有个极不检点的妇人，要摸秀妹妹的脸！说是要把她留在这里陪酒！请义父给我们做主啊！”
张蚺此刻也反应过来，赶紧补位跟上：“爹！您可得给陈秀做主啊！”
陈秀啥也不说，只是把音量又调高了两档。
顺嘴胡说的小舟完全不知道，他这句话可是给前头“塞钱”结结实实钉上了棺材板——老鸨因为看上了陈秀的姿色，于是就放他们仨进去，过厅！
张睚还没说话，吸完冷气、回过神来的武将们都炸了庙！
“狗胆包天！”
“岂有此理！”
“这群臭表砸！”
在场所有姑娘一个个跪在桌边，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欲哭无泪，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腿中间去！
天大的祸事啊！什么破地板，怎么连个缝儿都没有！该天杀的老鸨！死性不改！军神的闺女也是你能招惹的啊！
这时，小舟突然闻到了又腥又臭的气息，特别像是杀鸡时那种血腥味，又有不同，更浓更腥！
顺着跪姿，小舟一只眼睛向后看去——陈栋又回了屋里，一手拎着个大汉，另一手拎着数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俱是满脸惊骇，死不瞑目，腥臭黏稠的血水，顺着被撕成两断的腔子滴落下来，就像红色的泥浆！
小舟眼睛一翻，差点被吓晕过去！
跪在地上，被袖子挡住的脸，毫无血色，遍布冷汗！
不仅是那几颗人头吓人，更是被这件事儿的后果给惊的不知所措！
草！出人命了！还好几条！这他妈咋收场！？让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死了还要坑小爷一把，老子狂草！
小舟心跳如响鼓，震得耳朵轰鸣、脑子也跟着嗡嗡响，根本没听清其他大人们说了啥，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空白！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度尖锐的叫喊，小舟一个激灵，才算是回过神，他感觉到一坨肉肉的小玩意儿扑在了自己身上。
是陈秀！这丫头现在可不是装哭，而是被人头的惨状给吓得六神无主了。
小舟赶紧起身把陈秀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她，不让她看到那几个狰狞的人头。
压住胃部的剧烈翻腾，小舟四下打量——
张蚺还在地上当鹌鹑，大人们不知道在说啥，争吵的厉害；义父坐在位子上脸色阴沉似水；陈叔叔一脸无所谓的冷笑，手里除了人头，还拎着动弹不得的白姓大汉！
小舟瞳孔剧烈收缩，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里——万万不能给大汉说实话的机会！
好在小舟自小就经常跟随义父办公，大人们商议事情，他就在一边静静听着，事后义父还会讲解、教导。
按照义父的教导，他脑海中迅速复盘，梳理事情脉络。
他的谎话，一共有三个破绽：
第一个便是市集里碰到的秀才，他清楚三人不是在找爹，而是找鸡！也正是他告诉三人怡红院里有鸡，三人才寻来。这个人，算是祸根！
第二个便是眼前的白姓大汉，他只知道三人是来寻爹，其他路人，只知道他们在找怡红院。但最初和老鸨的对话，他听的最真切，包括后来，他一直跟在最后面，到底是秀妹妹在偷钱，还是有人塞钱，他也看的最清楚！
虽然不知道陈叔为什么暴怒杀人，但想必和送钱这事儿有关。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死活不能改！更不能被戳穿！所以，这个大汉便是眼皮子底下最大的威胁！
第三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威胁，就是老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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