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顾兰斋心中一颤,拉起对方仔细辨认了许久,一把将对方抱在怀中,“小轩子,你是小轩子,你不记得了?我是胡子叔叔啊。”
仔细打量对方一番,楚逸轩再度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喊道:“胡子叔叔,您还活着?当年我还以为手枪队的叔伯们尽数战死了。”
“活着,活着,不过就是老了。”故人之子就在眼前,顾兰斋怎能不高兴,回到北平之后,顾兰斋在商界作出了点成绩之后,手里有了闲钱,就托人四处打听楚鼎臣妻儿的下落,然而年年打仗,人员流动太频繁,加之人海茫茫,始终未曾有任何准确的消息,没曾想,天无绝人之路,自己的女儿竟然将对方给带回来了。拉着对方落座之后,顾兰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你母亲呢?在上海还好吗?”
“母亲在前些年也过世了,我有幸被易安华旅长收留,南征北战活到了现在。”淡淡地回了一句,楚逸轩匆忙擦了擦泪水。
“易安华?你去年在南京守城是吗?”虽然不在军中,但是对于军队的编制,自己也听远房堂兄提及,关于南京那场战役,顾兰斋只知道守城部队打败了,后来报纸上报道了关于南京大屠杀的事情,顾兰斋义愤填膺,故而当初江朝宗来拉拢自己时,顾兰斋不惜以停工相逼,打消了对方的念头。念及于此,顾兰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活下来就是好事,今日见到你,胡子叔叔很高兴,你跟昕然回到上海好生过日子,这里就是你第二个家,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说着顾兰斋径直走到楚鼎臣的牌位前,激动地说道:“鼎辰大哥,您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小轩子回来了,你的儿子现在可了不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边爷俩哭着笑着闲聊,那边进来准备招呼众人吃饭的刘映雪,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解地问道:“昕然,这俩人怎么了?”
听闻对方是父亲战友的儿子,顾昕然心中也是欣喜万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自己千挑万选,竟然了却了父亲一桩心事,念及于此,顾昕然指着二人忿忿地说道:“母亲啊,准备嫁妆吧,看来这次不嫁他是不成了,他爹是楚鼎臣叔叔。”
听到楚鼎臣三个字,刘映雪深知这三个字的含义,捂着嘴的功夫,泪水也缓缓地滑落。
一餐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饭后,本想留对方过夜,谁知却被对方拒绝,“胡子叔叔,实不相瞒,此番逸轩来北平,有任务在身,而且今日进胡同的时候,逸轩冒用日本人的身份进来的,若是长时间逗留,难免给你们带来麻烦,明日,无论御河桥发生什么事,不要出来,切记。”
听到对方这话,顾兰斋军人的本性瞬间显露出来,“老实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为了避免对方担心,楚逸轩只得附在其耳畔嘀咕了一通,后者闻言面色一凛,低声问道:“在哪里?”
伸手比划了一个十字,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去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六国,明日做事小心点,一家人都担心你的安危,知道吗?”
缓缓地点了点头,就听顾兰斋对着门外喊道:“老何,开车送冢本先生回六国饭店。”
乘着顾家的小轿车来到了胡同口,负责把守的日本兵正待阻拦,却见后排车窗落下,自里面伸出一本军人手牒,检查一番之后,对方当即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是夜,六国饭店,一杯洋酒下肚,无聊的宋芸熙瞥见楚逸轩的身影,有些幽怨地问道:“这一天跑哪里去了,吃没吃饭?要不要下去吃点?”
轻轻地摇了摇头,楚逸轩摊开地图指着哈特路的位置说道:“计划我想好了,明日你......”
与此同时,南湾子15号,顾公馆书房内,面色凝重地顾兰斋,望着眼前几名魁梧的汉子,冷冷地说道:“安家费我都给足了,各自的任务都清楚吧?明日,务必把事情办好,拜托了。”
“老大,您放心,弟兄们没有一个是怕死的,明日您就瞧好了吧。”为首一人,冲着顾兰斋使劲一抱拳,随即带着人离开了书房。
踱步到正厅内,点燃三支香恭敬地拜了一拜,顾兰斋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面色忐忑地说道:“军长,鼎辰大哥,兄弟们,保佑明天一切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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