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按捺着蠢蠢欲动的心，就守在拐角处等着，看来李秀文和大舅婚事的阻碍就是这李长安了，嚎成这样应该不会闹出人命吧，要不要报治安官？
过了好半天，没听到任何动静，张倩正打算有动作的时候，院门打开，又是那双骨节粗大的手，抓着一坨人丢出门外，哐当一声上了栓。
那人穿着早先李长安的那身衣服，维持着被扔出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巷子那头有两个路过的行人老远看见，交头接耳一番绕路走了。
李长安还是丝毫没动静，张倩踮着脚走上前，踢了踢他，“喂，李长安，你怎么了？要不要报治安官？”
李长安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汗湿成一绺一绺的，小声哼哼着“腿！我的腿！”
张倩这才往下看，冷不丁瞅见裤裆那儿一大片湿哒哒，气得一瞪眼，这脏东西居然尿裤子了，靠，脏了老娘的眼，她气哼哼地又补踹了一脚，把人踢得翻了个面。
李长安来不及呼痛直接昏死过去，右腿下半截自膝盖处呈不正常的角度向侧面反着，很显然是被暴力折断了。
“嘶！好惨一男的！”张倩略有些心虚，但也绝不肯脏了自己的手去救这坨狗东西，丢下李长安，她绕到热干面师傅那儿，美美吃了个午饭，又打包了几张石子馍，然后才溜溜达达的回万大村。
当晚，万大村老万家就听说了——
李秀文弟弟在镇上被人废了右腿，被巡逻的治安官骑了车送回来，听说是因为赌博输了钱不还。李家婆娘一见儿子的惨样，差点没哭死，拉扯着治安官闹，嚷嚷要坏人赔钱坐牢。
年纪大些的那位治安官冷哼了声：“你家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赌博是老百姓能碰的？我没把他抓进去算仁慈的了！”
李家婆娘瑟缩了一下，缩回了鸡爪般的手，嗫嚅着唇瓣怕得说不出话来。显然，儿子赌博这事，她是知情的。
老万家，除了下班还没赶回来的老二万爱民，其他人都在，围坐在院里。
婚事一时陷入僵局，李阿妈心疼儿子，怕摊上这么个亲家以后会吃亏，毕竟相处时日短，对李秀文的好感远及不上爱重儿子的心，她难得的一脸严肃，“老大，这门亲事不行，李家那小子烂赌成性改不了的，以后会拖死你！”
万芳芳认同老妈的话，看看大哥，没吭声。
万爱宏无所谓，抱着胸，也看着大哥。
两个小的没有发言权，一左一右坐在父母旁边，竖着耳朵听着。
万爱国坚毅的下巴露出来，看看众人，说：“秀文以后是万家的媳妇！”
万老头言简意赅，“确定，不改了？”
万爱国：“嗯，我只要秀文！”
万老头：“好！”
“好什么啊好，这么大的事你们爷俩就这么拍板定下了，那五千从哪里来？”
李阿妈气得不想理这爷俩，蹬蹬踩着三寸小脚回了房，啪一声房门摔得巨响。
万老头忍不住后背僵直了一瞬，要脸，不愿在儿女面前露怯，拳头放膝盖上，悄悄深呼一口气，才放松下来。
李家庄李老蔫家，老头吧嗒吧嗒猛吸旱烟袋，脸红脖子粗地跟自己怄气。
李秀文拉着她妈，“妈，你早知道他欠了钱对不对？”
李家婆娘不吭声，抓着儿子的手一个劲哭。
“难怪你开口就要五千，叔叔阿姨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我还是你亲女儿么？”李秀文吼完忍不住也掉了眼泪。
李家婆娘挣不开她的手，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把李秀文抽得嘴角都渗了血，“你个赔钱货，胳膊肘子往外拐，断腿的是你亲弟弟啊，我正愁到哪里借钱老万家的人就上来求亲，我不宰他宰哪个？”她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女儿就活该为儿子铺路，天经地义。
李秀文气得抄起扫把要还手，李老蔫本还蹲在地上磕烟灰，见老婆子越说越不像话，眼见把女儿给气狠了，他抢过李秀文手里的扫把，掉了个头，拿棍子把婆娘结结实实抽了一顿，他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儿女的事从来不管，发起狠来着实可怕，闷不吭声只管下手，像变了个人一样，直到婆娘浑身没一块好肉了才住手。
“秀文，叫万家那小子明天再来，给五百，你嫁过去，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李秀文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李长安，又看了眼缩成一团凄凄惨惨的妈，气消了大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对上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亲爸，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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