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至善熟门熟路的拐入附近一家“爱的泡沫”咖啡厅，大声的招呼服务员，尖利的嗓音让安静的店面充满了聒噪的空气。
“卡布奇诺，卡布奇诺，热的，我要带走。”
边说着，边将一张照片递给收银员。
随后，他走向缩在角落阴影中，正对着笔记本键盘运指如飞的老年人。
老人头也未抬的说道：“离我远点。”
曾至善撇了撇嘴，却不敢发怒，乖乖的坐到邻桌，讨好的说道：“余老，最后一张天使噩梦已经卖掉了，能不能再给几张？”
老人这才看了他一眼，继而目光回到笔记本上，说道：“对方信息。”
“是一个头发染成灰白色的年轻人，名叫苏浅，今天去了愿社面试，不过失败了。那个了愿社里有个叫周继的人是我的下线，就把他的资料发给我了。”
曾至善说着，摁亮手机屏幕，将苏浅的资料信息找到后，把手机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手机，细窄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会儿，呵了一声，盯着曾至善说道：“你把天使噩梦送给一名梦境了愿师？”
曾至善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么一问，笑着说道：“不仅如此，根据资料，他的落魄与我们曾经送出去的一张天使噩梦有关，经过试探，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不过，我能看出来，他知道天使噩梦。”
老人把手机放下，没有责问，只是眯缝的眼睛里，那近乎看不到的眼珠泛起一道诡异的光，闪得曾至善心下有些颤抖。
知道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性命不保，也不敢再制造悬念了，忙端正态度说道：
“据周继所说，这苏浅虽然声名不佳，但在替入梦人了愿之时从无失手。天使噩梦对于他来说，自然是构不成威胁的，不过，我的目的，本来就不仅仅如此。”
这时，服务员已经把咖啡送了过来，并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后快速离开。
曾至善接过咖啡，继续说道：“我想，让这位梦境专业的人士，去试试‘骰石问路卡’，如果能够成功活下来，那么，他的价值，不可限量。甚至，我们可以引更多的了愿师入局。”
老人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只说了一句：“大有可为。”
曾至善也笑了：“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
苏浅坐在牛肉面馆正对玻璃门的位置，大口咀嚼着美味的酸菜牛肉面，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对面“爱的泡沫”咖啡馆。
他不是一个好人，只想为自己多活一天而努力赚钱。
但是，那个女童双眼紧闭，形容枯槁的样子，越来越频繁的出现，也前所未有的鲜明。
那个卖黑梦卡的男人，或许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即使不是由他所为，大约也能从中查出些消息。
不，这不关我的事。
我只要赚我的钱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吃完最后一根面条，站起身来。
得走了，远离是非。
咖啡馆的门开了，猥琐的高个子男人曾至善边仰头喝着咖啡边走出门，他斜着脑袋，眼角的余光似乎在上下打量街上不頋秋意正浓依然清凉畏热的女孩。
喝咖啡的姿势也是那样的猥琐。
苏浅吐槽着，身子没有动。
直到曾至善迈开脚步，他才推开门，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不多久，曾至善拐进了一条窄窄的巷子，苏浅拄着伞，慢悠悠的踱过去，来到巷口处时，颇为谨慎的停下脚步。
巷子的入口处极窄，两旁是林立交错的低矮楼房，剩余的空间大约只能容许三个人并排走。
狭窄的巷子延伸至十米开外，空间陡然变得宽阔。
放学回来的孩子两个三个一组，有的正冲上楼梯一路追赶，有的则在路上嘻闹，逗弄路边没有牵引绳的小狗，引起低沉的犬吠。
楼房间夹杂着一间生意惨淡的锁铺和一家同样惨淡的杂货店，锁铺的主人笑嘻嘻的看着杂货店里买的人和卖的人从店内一路吵到店外，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一副人间烟火气息。
曾至善已经走到较深处，咖啡杯子随手丢在脚边。
苏浅舒了一口气，如果里面狭窄而寂静，说不定得打起退堂鼓。
天色依然亮堂。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的钟楼，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
孩子们这么早放学吗？
他没有多想，走了进去。
越过孩童。
越过锁铺。
越过杂货铺。
曾至善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咧开嘴轻笑起来：
“抓住你了。”
孩童的玩闹声停止了，犬吠声停止了，吵闹争执的声音也停止了。
苏浅蓦然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时，两旁的楼房轰然炸裂，宽阔的街道在烟云中重组，渐渐化为三人宽的矮墙。
曾至善高大而瘦削的身形，此情此景下，诡异而可怕。
不可能！
苏浅有些不可思议，刚才这一切，竟是幻觉。
犹如在梦中。
如果是在梦中，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但是，这是现实。
苏浅转过身，视野里，孩童和小狗已经不见了，锁铺和杂货铺也不见了，但吵闹的两人，以及锁铺的老板都在他的身后站着，堵住了他的退路。
这只是一条长而窄的直道。
曾至善走到因为退无可退，而呆立在原地的苏浅面前。
他嘲讽道：“你跟踪我？”
“啊？”苏浅如梦初醒，“不，我只是路过。”
曾至善冷笑着：“说实话。”
“我想找机会偷你的梦卡。”苏浅低下头，浑身颤栗，“我想拿去卖钱。”
“是这样吗？”曾至善的声音简洁有力，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意味。他成功的模仿了咖啡馆里的老人。
“请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苏浅没有逃跑的想法，也没有拼命的打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没有退路，也打不过，认怂是最好的选择。
曾至善忽然笑了起来：“无论什么原因，都不重要。”
苏浅抬起头看他。
“让我带你去玩个游戏吧，苏浅。”
苏浅闻言，脸色大变。
原来，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份，之前所有事，不过是一个陷阱。
以印有天使图形的黑色梦卡引起我的好奇心和对七岁女童的愧疚，再引到小巷子，不知以什么方式设下幻境，引我进去，隔绝去路。
这样的心计，却出自于一个平平无奇的猥琐男人之手。
“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叫曾至善，善良的善。”
曾至善笑了起来：“不过，这不重要。”
他抬起手：
“你即将参与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如果玩不好就要死的游戏，所以，一定要加油啊。”
这是苏浅被打晕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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