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跟随着公孙甫离开了东宫。她偷偷回头望了望，心内一阵哀伤。作为医生，没有比患者死亡更伤心的事了。况且慕容云漓本是可以治愈的，却因后宫争斗命归西天。看来人心要比时疫可怕得多。
十八皇子慕容云洵是徐昭仪所生，因尚未成年，仍随母居住在存棠宫。而徐昭仪刚刚殁了。
素问随公孙甫来到存棠宫的偏殿，见一个七八岁光景的男孩儿瑟瑟躺于榻上。他烧得小脸儿通红，口中呓语不断。
“母妃，母妃……”慕容云洵用稚嫩的童生颤颤喊着。
素问俯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
她看着这个可怜的小生命，不由得一阵伤感。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双亡，又身染重病，着实可怜。
“怎么样？十八皇子还有救吗？”公孙甫冷冷道。
素问替慕容云洵把了脉，随后叹了口气。
公孙甫紧张起来，狠狠盯着素问道：“为什么叹气？难道救不成了？”
素问淡淡道：“我可以一试，但皇子年幼，只有三成的把握。”
公孙甫皱着眉思索了片刻，道：“只有三成也要尽全力医治。”
“那是自然，”素问冷眼看着他，“我是医生，任何病人我都会全力救治的。只是……”
“只是什么？”公孙甫见素问欲言又止，追问道。
“只是除了十八皇子，还有九、十、十三皇子。难道不救了吗？我全力救治十八皇子，肯定会贻误治疗他们的时机。”素问本不想管太多，但从医者还是天生有着悲天悯人的心肠，能多救一条生命总是好的。
“你只管医治十八皇子，少管闲事！”公孙甫冷冷道。话毕，便转身出了存棠宫。
素问写了方子，又唤来一个小宫女，让她去太医署抓药。
小宫女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望着素问，忽然跪倒在地，边哭边恳求道：“姐姐，求您一定要救救十八皇子！昭仪娘娘临终托我好好照顾他，我不能让娘娘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啊！”
素问慌忙扶起她：“快起来，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十八皇子。”
小宫女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道：“姐姐如需要什么，尽管告诉采薇。采薇会全力配合姐姐的。”
素问对她笑笑道：“现在自然是赶紧去抓药了。”
采薇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太医署！”
素问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慕容云洵，不觉叹了口气。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生于帝王家便难免深陷争斗的漩涡。即便她拼劲全力救他一命，也是从小就受公孙甫摆布的一颗棋子，想必一生也不会快乐。
她忽然想起倚梅园中的十二皇子慕容云澈。他虽是年幼就疯疯癫癫，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相比成为傀儡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采薇拿着抓好的药回来了。素问指导她按照萃取之方制药。她发现这个采薇聪明伶俐，一点就透，倒比太医署那些太医们悟性高，确是个好帮手。
“姐姐，你知道刚才公孙大人为什么不肯救其他三位皇子吗？”采薇一边制药一边跟素问说话。
素问本不想理会后宫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既然采薇愿说，她便听了。
采薇继续道：“公孙大人原是德妃娘娘的亲信。据说德妃娘娘入宫前就与他颇有渊源。他一心想辅佐十九皇子登基。但没成想这一场时疫中，德妃娘娘和十九皇子全殁了。”
素问点点头，看来自己分析得没错。
采薇见素问听得认真便继续道：“现在剩下的四位皇子中，十三皇子也是皇后娘娘嫡出。太子薨逝后，理应十三皇子即位。而皇后与公孙大人素来不睦，所以公孙大人是断不会救十三皇子的。九皇子、十皇子均是淑妃娘娘所生，而淑妃为皇后马首是瞻，公孙大人自然是不想让九、十皇子即位的。”
素问淡淡笑道：“想必十八皇子的母妃昭仪娘娘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吧。公孙甫见皇子年幼好摆布，又非任何派系，故想让十八皇子即位。他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提到徐昭仪，采薇不觉滴下泪来：“昭仪娘娘确实是个好人，对待下人也好得很。她只一心想在后宫中求个平安，从未觊觎皇位。谁知老天这样不公平，昭仪娘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就……”
素问叹了口气，握住了采薇的手，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全力救治十八皇子。”
待药制好了，素问却犯了愁。这十八皇子一直昏迷不醒，口服药根本灌不下去。她和采薇试了几次，皇子都将药吐了出来。
“这样可不行，”素问皱着眉道。若是在现代，这种情况下输液便好了。但现在是古代，根本没有输液的医疗条件啊。
素问边在屋中踱着步子，边自言自语道：“怎么样才能输液呢？”
采薇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素问，道：“姐姐说什么？什么是输液？”
素问想不如问问采薇，看看能不能就地取材，于是问道：“采薇，你能不能找到封闭的能挂起来的容器和细细柔软的管子，另外还有中间有孔的针？”
采薇眨了眨眼睛，道：“姐姐，这都是做什么的啊？”
“是……”素问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之，是能救皇子命的东西。”
采薇用力点点头，郑重道：“既然是救命的东西，采薇便去找。”
大约一个时辰后，采薇回来了。
“姐姐，我找了些东西来，你看能不能行？”采薇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雕花实木桌上。
素问定睛一看，笑着道：“汤婆子？”
采薇点点头:“姐姐要封闭的能挂起来的容器，我想来想去，这汤婆子或许可用。这上面还有能拎着的把手，正好可以挂起来。”
素问拿起汤婆子，笑着点点头。
其实这汤婆子就是我们俗称的热水袋，古代是用铜或者锡做成的。上方开有一个带螺帽的口子，热水就从这个口子灌进去。
采薇说着又拿起桌上软软的一根东西道：“细细软软的管子可真难找。不过我路过御膳房，看见厨子刚刚杀了只羊，这羊肠子倒是细细软软的。我便洗干净拿了些来。”
素问赞许地看着采薇，道：“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亏你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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