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试图忤逆我的意思，周雀儿不是喜欢跟锦衣卫的人走得近吗，我看一个锦衣卫死在周宅门口，他怎么解释得清！”
青年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将曹令的尸体用麻袋背在身上，跳窗离去。
他必须在陈殿找到这里来之前，先行一步阻止陈殿。
天龙山庄的人下榻在粹时街和雷音大街中间的粹雷西区，没有人想到，刚在枫林街袭击完锦衣卫的歹徒会带着尸体在外边乱晃，唯独陈殿。
陈殿在知府衙门想通这一切后，没有半点犹豫，他知道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对方为什么不跟他商量，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补救。
装着曹令尸体的马车刚刚离开，就在某个巷子里迎面碰上了率先赶来的陈殿和姚羡。
与其说是陈殿找来，不如说是青年在此等候。
“你们不能去，不然前功尽弃，曹令也只会白死！”他跳下马车，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陈殿前面。
“我要杀了你！”听到曹令遇害，姚羡双眼通红，抽出绣春刀就要和青年拼命。
陈殿按住姚羡，他的声音在发颤，“你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解释，让你的人别去找符海棠，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必须走下去，信我，陈殿。”
青年的声音也有些心酸，但还是不得不狠心说道。
“胡说八道，老曹呢，我要见老曹！”姚羡挣脱开陈殿，满是自责和懊恼的他提刀砍向青年，却不想对方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这一刀终究是没砍下去，陈殿空手夺白刃，两指贴住姚羡出刀轨迹，然后整个握在了右掌中。
鲜血顺着刀身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姚羡痛哭道：“老大，你松手！让我杀了他。”
陈殿悲怆而不能说话，手心受伤传来的痛感才能让他清醒而不至于失去理智，他质问道：“为什么？”
青年自嘲一笑，“错失这次机会，你还要等多久，等到那位妖道寿终正寝，还是羽化飞升，亦或者等到当年所有的凶手都安乐死去？我告诉你，赎罪是生者才能完成的。”
他又看向姚羡，“要不是你今天没来，死的就是你，他跟我说就算他运气差，那我就跟你说，今天算你运气好。我这条命你杀不死，但有一天，我会还给你。”
陈殿反问道：“那我呢？”
姚羡如遭雷击，手上力道一松，绣春刀掉在了地上。
他痛苦地抱住头，显得无助不已。
青年不去看失魂落魄的姚羡，对陈殿冷笑道：“路是你选的，我走上了这条路，你得陪我走完。找符海棠没用，这是我提出来的，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带着你的人离去。”
陈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刀，任凭手中鲜血将刀柄染红，刀尖抵住青年的胸口，他欺身逼近，嘶哑道：“你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这条路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也可以一个人走。”
青年闭上眼睛。
他不难过，也不失望，因为他知道若是今天同样的方式，死的是他的话，陈殿的反应也会如此。
只是可惜，人生很多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蓦然，陈殿呕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向后仰倒，手中的绣春刀再也拿不稳，跟着掉在了一边。
刀尖对准自己的兄弟，亦如万箭穿心。
青年没能等来心口的穿膛刃，感受到那锋利冰冷的刀尖离去，他睁开眼，便看到气血攻心的陈殿往后倒去。
他出手拉住陈殿，姚羡踉跄上前跟着将陈殿搂进怀里，青年看了一眼夜色，说道：“曹令的尸体得借我一用，还有，让你们的人退去。
顿了顿，又踌躇说道：“要是陈殿醒过来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消失在夜里，继续背负起这一切。
姚羡已经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和自己老大有着很深的交情，似乎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自己老大，他不能阻止这个亲手杀死自己兄弟的人离去，只觉得自己很没用。
怀中的人呼吸微弱，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加白了。
那时在泰安城的酒楼里，他们说过此行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抱着一丝能够逢凶化吉的侥幸心，可当死亡就这么直接地发生在他们其中一个人身上时，才发现生命有多渺小和不堪一击。
肉体凡胎，没有人可以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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