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轻言笑语之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外墙之上。
孙劲也把目光投向了关外嘈杂的山谷之中。
虽然本来山谷就是长约十里，宽有四五里的一处平地。
尤其是经过当年普通的修缮，整个关外的山谷更是一马平川，这也是聚兵关要塞连续两次都是遭遇骑兵冲击的主要的原因。
此时的山谷，因为深秋已至，整个谷底到处都是枯黄破败的枯草，为冬天的来临，营造出一种凄凉衰败的景象。
不过这也只是大自然自带的一种顺应天时的环境而已，只是每年都会出现的一种现象。
但是，与之在这些枯草之上盘坐着的三五成群的褴褛百姓以及一排排残缺的死尸相比，这一点点的萧瑟，反而被衬托的更加的凄凉。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乱。
在这一戳戳的小圈子里，有老人，有小孩，有妇人。一堆堆人聚在一起，鸡飞狗跳，孩提痛哭，妇人掩泣。
其次，就是悲惨的景象。
当初，方老五和其部下为了加快冲进要塞，根本就没有理会遍布谷道的漫漫人群，肆意驱动马匹，横空直撞。
虽然大多数灾民苍茫躲往两边，但依旧有许多躲闪不及之人被来势汹汹的骑兵撞到。
致使大量灾民倒在马蹄之下，其中至少一半以上都已遭踩踏而亡，剩下的侥幸没死之人也是伤势可怖，缺手断腿的样子。
平定完叛乱之后，孙劲等人又以肃清聚兵关要塞中隐藏的奸细为先，根本无心它顾，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和精力管理安置关外庞大的难民潮。
甚至为了防备北燕步兵的攻城，或者底下灾民之中还可能隐藏着的间谍再度偷袭，连外城墙上的断龙石都没有升起，硬生生的矗立在门洞之中，隔绝外界来往有三四天之久。
最后搞得孙劲如果不是孙良生的有意提醒，他都已经彻底忘却了此事。
另外，即使有燕国步兵的到来，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睬谷道之中散布的悲惨景象，直至全军撤走时，都没有对两边百姓看上哪怕一眼，当然也就不可能关心他们所遭遇的痛苦了！
如今孙劲等人再看，其下悲惨的场景依旧是令人不寒而粟。
山谷之中直对外城门的一侧，依旧可以看到当日的凄惨场景。
枯草之上依旧可以看到，因为骑兵冲撞灾民肉体而喷洒出的血浆，颜色都已慢慢转暗，随着北风扫过，本来的枯黄之色夹杂着黑紫色的血痂一阵摇动。
尤其是一些无草覆盖的裸土，在深深地马蹄印下往往伴随着碾碎的残肢断臂，配以黝黑凝固的血滩，更加令人心悸。
逗留山谷的灾民，并没有无动于衷，大家也在等待关门开启的期间，草草的清理了一下地面的残肢，就地摆放在山谷的左侧，凌乱的排成一排，与右侧群聚的老弱，咫尺相伴。
待得孙劲几人听到清晰地马蹄之声，方老五已经率领着他麾下的骑兵部队缓缓来到城墙之下。
方老五坚定地骑在马背之上，双手抱拳对着城墙之上，干脆的拱了一下，示意一切准备完毕，随时都可以出关而去。
孙劲请示了一下孙良生，看其点头，知道父亲还是要锻炼自己的处事能力，也就没有了什么犹豫，果断的命令大开城门，开城济民！
随着门轴嗡嗡的摩擦之声，早在墙下集结的五百步卒缓缓地拉开笨重的城门，谋生的希望再一次呈现到了关外守候的灾民眼前。
在广大灾民麻木和惊喜的注视之下，方老五率领骑兵急射而出，沿着尸体与生民之间的间隙，向着谷外急驰而去。
门口的步卒也是分出两百多人，维持接近城门一段距离的灾民秩序，在一个个将士的带领之下，一户户灾民连忙背负起自家简易的铺盖向着门洞而去。
穿过幽暗的门洞，广阔的瓮城广场之上，一排精干的文笔能吏齐坐桌案之后，熟练地询问着身前民众的籍贯、人口等所有情况，并一一记录在案，以方便之后的分田安置之用。
“父亲！”
孙劲悻悻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不由无聊的抗议道：
“其实这种情况，咱们聚兵关要塞已经经历多次，早已驾轻就熟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纰漏，没必要这么紧张的！”
“唯一可能麻烦的就是燕国军队的偷袭了，只是经历过四天之前的巨大损失，他们还可能犯傻，搭上大量士兵的性命，来强攻我们的要塞么？”
看着孙劲一脸的抱怨，孙良生不由有些好笑。
“喔……”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方五他们这些骑兵派往谷外去呢？”
“我这也是争取做到万无一失吧！”
“虽说北燕极大可能不会再像上一次孤注犯险，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脑子真的抽掉了，既然咱们有这个条件，当然要防范这种情况的发生啊！”
孙良生看着他百无聊赖的表情，又扭头看了一下关外的场景，悠悠的说道：
“怎么？还是见不得这种场景么？”
孙劲见被孙良生点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由有些唏嘘的一叹。
“我明白父亲心中的用意，想借此类情形磨砺我的心境，但是难免还是会有一点不适，请父亲原谅我的任性！”
孙良生抬手拍了一拍他的肩膀，略显无奈而又意志坚定的对着孙劲教训了起来。
“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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