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妖殊途，神妖更甚”
“大雨停后，我娘撑着虚弱的身子，护着怀里刚出生的我，走了整整一夜才走回了家。之后，我爹为感谢风神殿下恩德，将水神庙改建成了风神庙，并在城中另一处替水神殿下起了一座庙宇。我爹说，让我娘落在沈家那帮贼人手中是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
那一刻，雪真所疑惑的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为何每每他发怒之时身边都会风声大作？为何他能身经百战而分毫未伤？为何他有些道行，却看不出自己是妖？为何他手中挥剑之时，剑风凌厉到丝毫不亚于剑本身？这一切，只因他是天帝座下风神玉京的继承人，只因他体内有风神的一半真元。
“我记得……那是我八岁，爹便让我习武，花重金请来了长安城第一武林高手来收我做徒弟。那时我贪玩，总不愿好好学，我最听我娘的话，我娘便把我叫了去，将她当年是如何生下的我，风神殿下又是怎么救了我，我身上又担着怎样的使命一一说给我听。当时我还不信，觉得爹娘是唬我。为了我娘能欢喜，我还是跟着师父好好习了武。再大一些……那是，我十二岁，那天师父不在，我去林中练剑，险些伤了一个采草药的老人家。因这一头银发，小时候没人愿意和我玩，也没人愿意同我说话。可那老人家倒是有趣的很，见着我了，笑嘻嘻地戏称我是‘小老头’，又接过我的剑舞了一番。他竟比我师父还厉害，步调轻盈，剑风凌厉，只一阵风刮过便将我鬓间的一缕银发斩断。自那天开始，我便日日去那片林中去与那老人家切磋，那老人家教会了我许多。过了一载有余，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后来，我体内的风神之力越来越明显。无师自通学会了些法术。再后来，我娘生了一场大病，我爹请来城中最好的大夫，也没能医好她……我娘死后，我爹一直伤怀，撑着身子照顾着尚还年幼的我。我跟着苏烈将军从军不久后，他便郁郁而终，随我娘去了。今天是我娘的忌日。”越是沉重的话语，他越用轻松的语气表达。
她明白了今日他为何这般反常。她呆呆地看着他跪在风神像前的身影，眼眶湿润，许久说不出话来。
蓝泽锡扬起头，他不愿让雪真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强忍着眼泪。可没用的，几颗泪珠还是顺着他明晰的侧脸流了下来。
他仰头望着风神像，眼神温柔而悲伤，仿佛是在看他已逝的娘亲，泪水已经蔓延到他的脖子，浸湿衣襟。
“娘……儿子带着心上人来看你了。您走之前对儿子说，没能看见儿子成家、立业……飞升，是您这辈子的遗憾。如今儿子带着她来见您了……您看到了吗？”
他是带着自己来见他娘亲的。
她跪在蒲团上，向那风神像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
这是她连向自己在妖界的生身父母都未曾行过的大礼。
她牵过他的手，陪着他一起跪在蒲团上无声哭泣。
泪水浸湿脸颊，良久后，她抱着他，道：“人妖殊途，神与妖更甚。若哪一日，玉京上神历劫升天，你会不会因身上的使命……而弃了我？”
纵使雪真在凡间已久，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她是只妖。
自己的心上人是个凡间男子，如今更是一个不知哪一日便要身归天界的上神。
他没有开口，仰起脸，满是泪水的脸上挤出一个桀然的笑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只要它还能跳动一天，我便不会负你。”
他牵了她的手，顺着湿滑崎岖的山路走回了府。
自那天从风神庙回来后，雪真总觉得蓝泽锡最近有些奇怪。
他隔三差五的出门，又不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每次回来，脸上都挂着笑。带她去城中集市时总是叫自己在一些她没见过的商铺门口等他出来，却又不让自己进去。她琢磨不透，他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
心中虽有疑惑，但她没有开口问他。她想：哪日他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吧，他说过的，从不骗我。
这天正午，他又兴冲冲地出了府，临走前嘱咐她将门锁好，乖乖呆在家中千万不要乱跑。
他刚出府不久后，玄关传来铁环叩门的声音。
“他不是刚出门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走到玄关处问来人是谁，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回道：“泽锡！是我，苏烈。”
雪真心道：“苏烈？难道是苏烈将军？！他怎么会来？还是亲自来？”
她忙将门锁打开。推开门，玄关外站着一个五官英朗，高大魁梧，身着银纹甲胄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一队同样身着甲胄的士兵，一辆气派的马车停在了队伍后。
那男子打量着雪真，疑惑道：“这不是蓝府吗？姑娘是……”“您是苏烈将军？”
苏烈向雪真躬身行礼，道：“在下正是，是来找蓝泽锡的。”
“他出门了，不在府中。您若不急，可要进来等等他？”
“那，劳烦姑娘了。”
雪真将苏烈请进正殿，泡了好茶招待将军。可不知怎么地，自苏烈将军来府上后，她的心便一直惴惴不安着。
苏烈坐了片刻，蓝泽锡便抱着一个包裹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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