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沉思片刻，似乎是在理清脑中的记忆。
良久，这才斟字酌句的说到：“公子可知这妖怪的来历？”
陈年点点头：“应是传闻中生于墟墓的罗刹鸟。就是不知是何处墓穴里的尸体孕养而成的了。”
“夏姑娘可是从它的记忆里知道了些什么？”
夏雪叹了口气，说到：“这妖物曾经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公子且听我慢慢道来。”
“她本是云州一穷苦人家的姑娘，唤作阿莲，前些年为了躲家乡妖祸，便跟着家里人迁到了青州昌乐县。”
“云州？”陈年皱了皱眉。
云州紧靠着青州，按理来说，两州的环境差不了多少，可不知为何，妖物似乎对云州情有独钟，每年都要在云州各地掀起一阵阵的妖祸。
而当妖邪的数目多到了一定的地步之后，不管是官府还是修士们往往都会顾不过来。
毕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于是云州的百姓们便只能自救。有点积蓄的就举家搬迁到外地投奔亲戚，穷苦的也就心一狠做了流民。
青州离得近，自然成了搬迁的首选地。
“既然阿莲跟着家人去了昌乐县，那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我没记错的话，昌乐县离安义县可是不算近。”钟意疑惑的问道。
“唉。”夏雪叹了口气，“阿莲来到昌乐县的确躲过了妖祸，可却没躲过人祸啊。”
“阿莲家里并不宽裕，逃难到了青州之后，父母多年攒的一点积蓄也花的干干净净，一家人借住在一名远亲家里，整日看人脸色活的畏畏缩缩。”
“而且阿莲下面还有个弟弟，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若长此以往下去，一家人难免落得一个被人扫地出门的下场。”
“远亲见阿莲父母没什么本事，又见阿莲生得一副好姿色，渐渐起了歪心思。半吓半哄的逼着他们将阿莲卖给了牙行。”
听到这，陈年算是懂了，乱世之中卖儿卖女的事这年头也是屡见不鲜了。
若儿女皮囊生的好，那价钱卖的必然也会更高，最后去的也大都是那些烟花之地，虽轻贱但也能保得性命周全。
若是运气足够好，或许还能被富家公子青睐，赎身回家当妾。
苦的是那些相貌平凡或身残体缺的，这些人往往都会被贱买贱卖，或被打断手脚逼着上街乞讨，或被买了命去换狱中一些死囚的命。
“阿莲生的模样可人，牙行便将她卖给了城外洛河的花舫，整日做那些...唉...”
夏雪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下去。
“可她又是怎么死了？”陈年疑惑不解。
花舫的女子虽然地位轻贱，但好歹也是摇钱树，轻易不会遇到被人取性命的事。
除非得罪了人。
“阿莲虽然出身穷苦，但从小心眼多，嘴巴又讨喜，很快便在花舫里站稳了脚跟。直到一年前她被一个公子看中了。”
“这位公子生性洒脱，性格豪爽，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整个花舫包下，请自己的朋友们大醉三天，往往这个时候便是花舫里的姑娘们过年的时候。”
“这位公子带来的朋友们也都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往往陪他们一人便抵得过自己平日里辛苦三四天。”
“若是能被那位公子看上，更是走了天大的运。”
“阿莲便是那个好运之人。”
听到这钟意忍不住说到：“那阿莲可是因为遭到花舫其他女子的嫉妒而被......”
夏雪摇摇头：“阿莲心思细腻，凭船上那些女子的手段还奈何不了她。”
“许是阿莲到花舫还没多久，身上并没有多少烟尘气，反而有着穷苦人家姑娘的一丝娇憨模样。这位公子一时竟迷上了她，许诺过些时日便将阿莲赎身。”
“可男人在床上的话如何信得？没过几天阿莲便被这位公子抛在了脑后。”
陈年挠了挠头，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巫行皱了皱眉头：“这是哪家的负心公子？难道他家里人没教过他什么叫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夏雪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说到：“那位负心公子名叫巫立。”
巫行：“......”
也是，以自家弟弟的德行，自己早该想到是他干的了。
“莫非阿莲姑娘的死与他有关？”
夏雪摇摇头又点点头：“阿莲姑娘确实是因他而死，但却不是他所为。”
“哦？夏姑娘何出此言？”
夏雪想了想，问道：“敢问巫公子，令弟平日里得罪的人可多？”
巫行黑着脸说到：“何止是多，若不是家父给他撑着，他早被人打死了。”
“这便是了，令弟迷恋阿莲的那段时间便被人惦记上了，那人本打算借阿莲之手加害令弟，但没料到......”
巫行点点头，自家弟弟的德行他最是清楚，只是没想到喜新厌旧还能救他一命。
“所以阿莲姑娘是被我弟弟的仇人所杀？为的是灭口？”
“那人是谁？”
陈年拍了拍巫行，说到：“我没猜错的话，那人便是贾钱吧？”
“能和巫家二公子巫立结上仇而且还能有心思报复的人，这安义县也没多少了。”
“何况这阿莲姑娘死后化作罗刹鸟便急着要他的性命却不伤害两位姑娘，也算是很好的佐证了。”
夏雪轻轻地说到：“陈公子明鉴，杀害阿莲姑娘的人的确是贾钱。”
张阳见众人沉默，便出来打圆场：“那贾钱如今被啄瞎了双眼也算是罪有应得，活该，呸！”
陈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子固兄这是什么话？他只是被啄瞎了双眼，可那阿莲姑娘却是真真切切的丢了性命，这怎么叫罪有应得？”
张阳愣了愣：“祈安兄的意思是？”
“我不是儒门学子，平日里也不喜读书，但杀人偿命的道理还是在书上见过的。”
钟意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做？”
陈年不假思索的说到：“阿莲化身罗刹鸟，本意便是复仇，若她并未伤害别人性命，若我之前知晓这其中原委，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管这事的。”
“贾钱杀了她，那她又如何不能杀贾钱？这世上没有这般道理。”
“但我结果了罗刹鸟的性命，便是阻止了阿莲的复仇，这是我的错，她的仇自当我来替她报。”
巫行点点头说到：“陈公子说的有理，这事与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也有关系，此间事了，我亲自带他前去天云山领罚。”
陈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钟意：“不知钟姑娘是打算劝我还是拦着我？”
钟意沉默良久，轻轻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劝公子，也拦不住公子。”
“只不过，这贾钱，公子可能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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